[悲愴小說]-八掌溪悲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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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跳舞鯨魚ocohSianlight星心亞Azure



  【悲愴小說】-『八掌溪悲歌』

  八掌溪,這條橫亙於嘉義縣境的河流。在歷史上,它是和漢人與原住民的分水嶺。在地理位置上,它卻是南北攔腰的皮帶一條。想當年,漢人通事與原住民酋長在此水涯立誓:「縱然八掌溪水乾枯,從此再也不出草殺人。」的掌故多麼感人,後來雖然有人提出異議,說這乃漢人杜撰之史實。但若無人證物證,何來這般翔實之杜撰?然者信者恆信,不信就不信,就將它交給歷史去翻案吧。

  撇開歷史不談,且說這條位於嘉義縣中埔鄉的八掌溪。自其成溪以降,溪水從未枯乾過。曩昔兩岸蒼翠綠意,十里平舖野色湟湟。每逢山洪爆發,他總是擔負著最佳排水角色。然而長久以來,由於山洪夾雜泥沙而下,下游河床逐漸淤塞,因此它的疏洪功能大打折扣。

  西元二OOO年,台灣政權輪替。正值歡欣喧騰之際,晴天霹靂,突然一陣暴雨帶來溪水飽漲。蓄勢待發的山洪挾勢而下,沿著八掌溪河道順流溢漫渲洩。如似萬馬奔騰,呼呼轟轟的聲勢十分嚇人。

  當午的暴雨雨勢不停,落至下午五點半左右,消息傳出有四名整治八掌溪的工人被困沙洲。因為雨急水大無法接近,各方涉險搶救初步無功。包商與家屬請求空中支援,白白等候兩個小時却遲遲沒有著落。

  正當大家六神無主之際,溪岸發生一件令人難忘的英勇事件。住在番路鄉一位叫張永成的居民,他見沙洲尚待援的四人情況越來越不妙,洪水並無緩歇的走向,飛機又遲遲不來。於是他就排開眾人,奮不顧身,用條粗大的繩索捆腰,深入急竄的洪流中救人。

  此時天色漸暗雨勢未歇,岸邊眾人勸他回頭不要涉險。但他想到人命關天救人要緊,因此,牙根緊咬冒著雨淋走入水中。甫一入水馬上遭到洪流沖激,他極力想要站穩,但是水流急促讓它無法立定腳步。儘管情況不太樂觀,可是他仍埋著頭奮力向前挺進。

  在他距離那四人約還五公尺之處,眼看成功在望,岸上的觀眾和他自己的心情頗為緊張。無巧不巧,此時他的一隻腳,陷入消波塊的夾縫中拔不出來。一陣強流衝著他迎面而至,他被狂浪沖倒水中。

  張永成在水中他載浮載沉好幾分鐘,好不容易再站穩腳步。卻又一陣狂浪襲來,沙洲上的四人,就這樣的被洪水沖走了。救難人員看看情況不妙,趕緊將他拖救回到岸上。這次的救援行動,至此宣告失敗。

  四十八歲的張永成,上岸之後被送去醫院做檢查。因其體壯並無大礙,所以檢查後自行返家休息。翌日,早上起床他覺得腰部微微做痛,掀開衣服一看,才知昨日捆繩的腰部已被勒出兩道深痕。當他正在擦藥時,門外人聲嘈雜,好像來了不少人?

  這時有人叫他的名字,有人叫著張先生,男男女女都有,只是沒有熟人的聲音。他趕緊抓起外衣往身上披著,汲著拖鞋走前開門一看。好些媒體人員爭著要採訪他,甚至SNG的車子也直開進他家的曬穀場上。次日各大報和電視台,紛紛將他奮勇入水救人的事蹟大肆報導。

  據所知悉:張永成是番路鄉新福村人,家中設有神壇祀奉慈雲太子。婚後育有五子,其妻不幸餘年出過世。平日在村子裏熱心公益,但其家境並不寬鬆。經常打些零工貼補家用之外,大部分時間是在神壇上為村人服務。他既不是義消也非救難人員,更不懂得游泳技術。僅憑著一顆「憨膽」,不顧己身,在眾人束手無策之時下水救人,勇氣之佳值得喝采。

  有位媒體記者問他:「洪水掀天大雨傾盆,為何您還敢下水救人?」

  張永成靦腆的回答說:「我看不過空中救援遲遲不來,眼看著這四個人受困於沙洲岌岌可危。再不過去搭救,難道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洪水吞噬嗎?」不料一語成懺,那四位受困者果真被洪水吞噬而留下無比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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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命關天,悲劇眼前。」這四位受困於沙洲上的工人,在家屬的焦急等候中,以及電視的實況轉播下,全國兩千三百萬同胞,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被洪水沖走。透過電視長鏡頭的跟蹤,全國人的眼睛跟著被害人随波逐流,直到人跡消失才喟嘆的收回眼光。

  悲劇的發生,豈只是「遺憾」二字可以交代得過去。令人感到納悶的地方是災害發生地點,僅距離水上機場數分航程範圍。機場內停有數架直昇機空著,為何求救支援兩個多小時,直昇機却閒置著不去救人?

  事後追查當地消防局的通聯紀錄發現,救災指揮中心於十七時卅分接獲報案。十七時四十八分請求直昇機支援,十七時五十五分或空軍聯隊答覆:「申請作業無法作主。」於是在十八時轉向海鷗中心求救,得到答案:「須向上級反映。」十八時十分再度向海鷗中心確認是否派機支援?答覆:「已與空警隊聯絡,但因夜間無法陸地或山區吊掛,故爾無法派機前往。」

  此時已經超過四十分鐘,各單位仍視為兒戲在踢皮球。十八時廿分,轉向北空勤中心頃派直昇機支援。十八時五十七分,空軍嘉義基地的海鷗中心接獲派機支援指示。然而,距離終昏時間十九時十分,不足十五分鐘的準備起飛時間。勉強起飛升空後,根本無法執行夜間山區的救援任務。

  從上面的通聯紀錄去分析,顯見救難單位的指揮事權沒有統一。更因沒有橫向的聯繫,在授權層次含混的狀況下,終至延誤時機而造成遺憾。海鷗中隊說他們需依軍令行事,空警單位則說它一切都按程序進行。公說公里婆說婆對而漠視人命,在道德良心上怎麼說也交代不了。倘若災難發生的第一時間內,有了統一事權立刻派機支援,相信這次災難就可化解。

  災難的報案人陳台生,他可說是事件的目睹證人。他說:消防隊救難人員於五時五十分前,就已向海鷗中心請求支援,接著又向空警大隊求救。絕非如海鷗中心所說,六時七分接到報案。他很氣憤的說:「人命關天,海鷗中心與空警大對藐視人命在先,事後又極力推諉責任,簡直是拿人命當兒戲。」

  有媒體向陳氏採訪災難的第一時間概況,陳是對記者說:廿二日傍晚,自嘉義番路鄉開車沿著台三線回家。當時山區下著大雷雨,車子開上吳鳳橋看見人群聚集於橋面上。大家的眼睛焦點都住是這不遠的沙洲上,有四個人因溪水暴漲無法逃生等待救援。

  當時的時間是下午五時卅分,他見狀立即撥打手機報案求援。大約十五分鐘過後,消防隊首先趕抵現場展開搶救工作。然因雨勢傾盆而下,水流湍急,河床無法著力,加以消防隊的救生器材無法發揮效用,遂使第一時間的救援失敗。

  現場參與救援工作尚有山難搜救大隊,隊長陳信德說:四人被困沙洲上,周邊的水勢湍急情況岌岌可危。救難人員無法靠近水域,於是想使用拋繩槍,將細繩接粗繩送至沙洲上救人。不過拋繩槍的有效距離僅只百來公尺,而此岸距離沙洲超過兩百公尺,所以山難搜救隊的拋繩槍變成英雄無用武之地。

  山難搜救隊又想使用橡皮艇渡河救人,無奈溪水迅速暴漲,水速快逾平時百倍以上。小艇下水利被沖走,因此這條活路又被惡水阻斷。最後只有依賴空中救援,但因海鷗中心與空警大隊的延誤,遂爾造成這一無可挽回的悲劇。

  海鷗中心與空警大隊的互踢皮球,無異讓新政府挨了一記耳光。因為他們拘泥於作業規範,結果平白的錯失了搶救的黃金時間。事後他們不知反省,又是振振有詞的在推卸責任,其老大無為的作風引來社會大眾的圍剿。一位曾經服務於海鷗中心的空軍人員透露:他從媒體上看見,群眾至海鷗中心抗議心中非常難過。他直覺救人體系確實有問題,依當時海鷗配備,即便是在黑夜仍可派出全天候的救難直昇機救人。

  這位空軍人員表示;台灣從民國八十七年起就已向美國買入四架全天候救難直昇機。它的主要功能就是要補足,原有無法夜間就難缺點的直昇機S-70C-1。該四架新機裝有新式的雷達氣象儀,以及許多先進功能的儀器。不但增強就難功能,而且也是國內唯一具有夜間就難功能的直昇機。

  很多人質疑,空警隊的救難機設備是否有夜航能力?發言人坦承有,但剛裝置不及半年,目前還在適應心設備之中。如果現在就要啟用夜間救人功能,可能還沒十分把握成功。

  空警大隊只有十架直昇機,分別配置在台北台中和高雄機場。主要任務支援重大刑案之偵辦,掌握地面交通狀況,還有緊急救援等任務,但是它的升空申請有套標準規定。任何單位申請空中支援需填寫申請表,經由空警大對審核後才決定派機與否。緊急申請可以先出機候補單,因此,這次八掌溪事件遲延支援原因令人費解?

  事情發生三天後,八掌溪的流水恢復平靜。溪岸的芉蓁被洪水沖刷留下痕跡外,四條人命喪失無人會去注意他。家族群集前去海鷗基地抗議,得到回應是零答案。高官依然在位毫無動容,無關緊要的副座,却技術性的引咎辭職頂缸。長久以來的承平掀起巨浪,但對情事並無影響。

  翌日水退,犧牲者的屍體在軍功橋下被發現。滿臉皺摺黝黑難辨其表情,到底是在幽嘆或在生氣?媒體群起撻伐,高官戰戰兢兢說要改進理當國賠。然而,激情過後又是一片平靜。誰也都忘了,這條八掌溪上曾經發生過悲劇。  【完】

  

記實的文章
引動沉在心底的悽愴
也許有人忘了
但也有人忘不了....如慕松者

妍音 寫:記實的文章
引動沉在心底的悽愴
也許有人忘了
但也有人忘不了....如慕松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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