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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菸酒公賣局不生產菸酒了,老煙囪直直地挺著天,不再
冒煙,不過,照樣說著話,大嘴大嘴地吐氣,那氣,是藝文氣
,常讓人驚艷。

倉庫裡有人跳著舞,宿舍改賣咖啡,廣場立了噴泉平台,圍牆
拆了,鋪上草皮,下午的陽光躺著,有時崑曲或是歌仔戲彩排
起來,幾十年的房子外表有些剝落,內裡卻是鏗鏗鏘鏘的熱烈
,空間改變了既有的時代用途,一切又戲劇性地青春起來。

建築不老,會老的是人不知改變的心。

圖:台北華山藝文廣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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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有河,卻是爹娘不疼。河流過腳邊,叫淡水河,不叫愛河
。台北對一條河的善意,在淤積、污染之後,只是冷酷地築堤
,防範水災,了不起弄些步道,幾個球場,整理一下既有沼澤
,美其名叫河濱公園,卻是資本主義的勢利,風裡照樣惡臭。
台北有時仔細想想,似乎不管政治、文化、經濟,都是少了那
份真正的浪漫和用心。

圖:台北淤積的淡水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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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台北的東區,西門町是小資的,是混亂的,是年輕和曖
昧的,她的天空線沒有太多的貴氣,只有謙卑和包容。她的一
切都是理直氣壯的,可以在馬路邊上,陰暗的巷弄裡開花。

西門町是老的也是新的,是年輕的,也是過氣的。西門町有各
種可能,各式各樣的店,餐廳、服裝店、電影院、遊樂場,西
門町是散步的,是表演的。西門町裡的年輕人很多都是有理想
的,懂得謀生,可以兩三個人合資,租一間四五坪的店做生意
。西門町的歌,一首可以唱個幾十年,照樣有人鼓掌,給紅包
。西門町的補鞋街,可以在狹窄的巷弄裡傳給第二代,修的鞋
,不用鞋釘子,照樣走起路來,有風。

這就是西門町,像台灣,時常脫序演出,但,老百姓總是可愛
的,充滿生命力。

圖:台北西門圓環一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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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北的流動攤販或許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在夜市裡的,不管
推車或是鋪地,規模比較大些,賣的也較一般,大抵是批發的
;一種是在時尚區的,可能在百貨公司門口,也可能在書店前
,做這種生意的,多半是年輕人,賣的東西相當個人,很多都
是純創作,從耳飾、皮革、布袋、雨傘、甚至彩繪石都有可能
。這種攤不一定天天出現,有些還含著某種道德,食物鏈似的
,等附近商家休息才出現,要不,就是完全不同的商品。好玩
的是,他們擺攤的道具,從一只小皮箱、小布巾、紙箱、塑膠
袋甚至把商品別到雨傘,都有可能。他們有時會默契地成立
「自治委員」,攤前攤尾總有人負責監看,只要警察一出現,
呼嘯地,箱子一蓋,小布袋一收,不用三秒鐘,馬上走人,不
然,一個晚上賣的,可能不夠繳市政府的罰單。

圖:西門町的流動攤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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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西門成都路上的一家咖啡館,1956到現在,店口兩旁始
終是一邊擺糕點、咖啡豆;一邊堆疊的都是煮咖啡的器材。雇
的店員有的綁馬尾,有的頭髮及肩,有本地也有外國的姑娘,
穿著倒是清一色,紅衣籃裙。店很瘦長,幾組水滴咖啡機二十
四小時滴著,口味不錯,價格,以西門地段來說,算是合理的。

裝潢簡單,唯一奢華的,就算白牆上,沿著天花板串連的幾組
咖啡製作過程的銅質浮雕了。這店除了咖啡好喝,賣的,主要
是人情,像那低矮、復古、簡單,幾十年保留至今的雕花椅,
冷氣房裡吹著,坐著,老榮民可以穿著退流行的西裝,拿下老
花眼鏡,喝完咖啡不看報,斜歪著身子,做他的反攻大陸夢,
或是想想,有年,大陸的娘曾經在他的布包裡塞了一雙親手做
的棉布鞋。當然,也有年輕人,穿了一身光鮮,戴著耳機,低
了頭,邊轉筆邊看書的;也有幾個人圍坐,大談上海的投資市
場。再不,也可能是海外幾十年不見的老顧客,悄悄搭了飛機
,趁著炎熱的午後,進來喝咖啡,和老闆敘舊的。

這樣的店,在台北有幾家,雖然沒有跟著潮流走,沒有豪華的
沙發,生意照樣好,因為有它的時代故事,讓人覺得親切。

圖:西門町的老咖啡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