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願望


父親喃喃自語地,對著泥尊的塑像祈禱著。


我所在的、留著餘溫的泥土地,像是昨天才發生的一樣,慢慢地在裡面燃燒。


父親那用檳榔深紅色的汁液染紅的嘴,總是伴隨酒氣叫囂著問母親:「妳是不是偷男人?妳是不是偷男人?」


彷彿不這麼問的話,他的生命就會分崩離析似的,幾乎每兩三天就跳針般地重複類似的字句。他不在乎有什麼證據,也不理會這件事情的任何可能性,只一味旋轉著自己壞掉的唱針。


母親抱頭尖叫著,血從她的耳朵邊留下來,但我知道,無論發生什麼事,都不會拆散這對夫妻。



那時候,還在搖籃裡的我哭了起來,母親依舊抱著頭一動也不動,父親暴露青筋的手伸向搖籃,伸向我的脖子,片刻之後,我已經死了。
「死了?」父親自言自語地說,然後他就笑了起來:「死掉的話不如就拿來祭神吧!」他把我裝進一個壺裡,然後拖起瞳孔渙散的母親,開始準備登山背包,汽油,至於打火機,他是隨身攜帶著,父親顯得很驕傲。


我的身體塞在那個壺裡,實在是非常地合適。伴隨著火焰,我燃燒了,非常溫暖的火焰。父親看著柔軟的向天空扭擺的灰燼,不斷地向神祈禱著,請賜我一生平安吧。




如今我一直看著他。無懼無痛,只是純粹冷靜地看著,一直伴隨著我的父親。我想,他是不會作夢的。


因為父親世界裡唯一的神,就只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