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棟刷滿了寂靜病態潔白的房間裡,我和那個男孩坐在各自的木質椅子上,不發一語,靜靜地任由時光漫流淹過。

  那個下午我在一樓的服務臺裡,播放清單裡只有一首歌,雷光夏的反覆吟詠著《昨天晚上我夢見你》。那是記者會的前一天,我擔心、焦慮拚命地囓咬自己的手指。唯有聽著一首你完全不明瞭歌詞(拋棄文字的意義),在某種自我放逐的想像中穩定自己的情緒,你知道這首歌催的是你靈魂的眼淚,一滴一滴慢慢形成一條蜿蜒流回大腦的小溪。

  那個男孩哭得很厲害,整張臉都扭曲成一種扮鬼臉的樣子,不能止抑地流下整片的淚水,他最後用雙手把整張臉包裹住,

  為什麼而哭?我輕聲地問他。是被遺棄了嗎?是被傷害了嗎?還是不小心哭出來了?

  一個完全不想和小孩有瓜葛的流浪漢,現在做的每件事情竟然都和小孩有關。那個垂垂老矣的傢伙驚慌的想著,自己從來沒有替周遭的人做些什麼,雖然他對小孩子依舊沒輒,關於活下去的規劃也依然如往昔。在某些時刻他還是會跑出這樣有點像信仰的意念,是不是該為孩子做些什麼?他依舊陰暗而孤僻,他總是用著大人的口吻向小孩子說話。

  我多想拿一包面紙給那個男孩,讓他恢復瞳孔的澄澈,讓這整件事情繼續下去,畢竟還是要前進的不是嗎?時間就是這樣威脅我們,讓我們以各種姿態迎向死亡。

  倘若有一天崩壞了呢?我會抱持著篤定的態度在未來每個寂寥的清晨醒來,融入人群之中,不動聲色將信仰遺留在一封信裡,或是一幅相片,那怕是一場眾人皆無法明瞭的對話也好。

  後來我寄了一封信給遠方的朋友,我向她懺悔不該在那一年以集體暴力的形式污衊她的孤獨。而她仍然把我的話語錯落在她自身的冷淡壓抑,我其實只是想跟她說,倘若我不是背負著這樣的原罪,或許我早已將妳的不安湧入懷中了。

  第一次聽到Pon講電話時,我知道那一切都是社會化的虛假,雖然那是他的天賦,不過我很想給他一拳,讓他停止虛偽的對談,不過如今我也虛偽了起來,開始講一些言不及義的笑話。

  男孩在星期五的清晨睡去,我的實驗似乎成功了。
  另外,Pon終於在禮拜六講起他的另一半,雖然我老早就知道了,可是我一直裝傻,因為這傢伙一定會說出來,因為他的靈魂在臉上就可以洞悉了,所以我開始想念起房間裡的男孩。

  門牌號碼:02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