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并變奏曲十二

提供高中以下學生投稿及文學討論用
(The Theme)
某個沒有詩的夜,朔月
縱容綿延成山稜的燈火
──攀上了便撞見
光軸中成群的孤獨


Var.1(化緣僧)
也許忘了該用來交談的語言
單調的聲部,戒疤仍是清醒的
碗缽竭力隱藏缺口,晚宴碟盤般
有教養地佇坐

而,噢,該如何說呢
這以齒輪之速演替的生滅
只敦促人們想起袈裟內裡的
一粒毛囊

Var.2(撈魚)
水面下有嶄新的意象
波紋擴散以至曲解了微笑
呼吸間我們吐出
相同的謊言

如此脆弱,宛若
爛糊的紙網下
我們推搡奔逃,相互
詛咒的面孔

(Intermezzo)
秒針以喧嚷的刀鋒,將
時間一寸寸削短


Var.3(糖葫蘆)
囤塞了多少年歲
糖衣是最佳的嗎啡
亦或防腐劑。至少我不堪的內腑仍
持有和室溫相同的體熱

我亦不知哪,親愛的舌
那外殼大抵是硬的
列對成序,對談式的鄉愿
如珍珠般串起

Var.4(烤香腸)
從來拒絕應答。
問句的死屍在深淵裡重覆潰爛
並像木炭遭火舌洗出一身雪白,
才猛然痛醒

包括汙點與疾病
相關性的爭辯以及
死亡和屠殺間的異義
從來,拒絕應答。

(Intermezzo)
汗水在角落死去,毫
無餘地地浪漫成某朵淡雲


Var.5(吹笛人)
至今仍未見過音符
(笛孔咿咿呀呀唱著)
銅板微弱的鏗鏘只怕
更易敲醒整個家的渴望

是誰的舞曲呦?笑著
叫著跳著擺著的,氾濫的
人聲中,想也無甚異同了
(笛孔咿咿呀呀吟著)

Var.6(抽孔樂)
過於寫實的姿態,蒙太奇
在贈品架上沉睡著陳列
一面紙眷養一個希望
沒有夢是昂貴的

一如貪婪的指腹
經由狹小洞坑的探索
也會因為一粒軟糖而
飽足

(Intermezzo)
人群攢動如蛆──語言遭到
腐噬,現出裡核的舊疤


Var.7(仿牌包)
虛實之間有多少可能?但,喔,
不,請別在霧裡嘲笑我的
作態,那僅是一襲
過皺的長袍──相同的

色光相同的標價,人們
記憶之外的面容
誰又是多彩的呢,這吐納早將
眾生寫為相同的尾奏

Var.8(女孩)
河畔的唯一花朵,腳蹤
從旁流過並且
纏繞作不成章的辮髮
啊,長得像紫羅蘭的星!

微弱而且篤確,但願
藍天能全數流為黑夜
黑夜,腳蹤從旁流過
嘿,長得像紫羅蘭的星!

(Intermezzo)
柏油因踐踏而黏膩;
濃稠的步伐正好煮一鍋鹹湯


Var.9(小鋼珠)
滾著,清冷的音色正
重塑彼種姿態,狂放而
充滿隱喻的墮落
滾著,碰撞之間的

火苗沒有引燃的希望
死亡尋訪落腳的宿處,若非
天堂便是地府。於是
滾著,已為陳跡

Var.10(算命攤)
生命在掌紋間來去──
有時鬱重得擰出歡顏而
有時輕躍得挑起沉默
(千帆過盡皆是謊言)

滿紙荒唐的苦淚或許
更該是花糖外的戒條 (註)
掐指觀照,試問此般形而上的枯候
何時該歇?

(Intermezzo)
夾腳拖鞋合唱般的呢喃
單調而,繁冗


Var.11(小湯包)
靜默著我們思索,飄忽的
嵐霧裡太多疑難解而
未解。思索著我們
肥胖成一種普羅的

傲態,長衫冷然抖落
一地塵想。入定著
我們相望,直至一聲
木魚篤篤,擊碎所有慾念瀉出

Var.12(乞人)
早就不唱連花落了
與地面纏綿的卑微更
具遺世的姿態。也
未必是壞的,一如

殘肢未必是亡佚的
至少軀體仍有稀微的節拍
一如碗缽內小小的蓮花,
小小地開

(The Coda)
某個無詩的夜,路塵破碎而後
復完(倘若曾經揚起)
斬卻最後一盞燈,那
闇裡四散的足跡會是
凌亂而
清醒的嗎?


(註) 此處將『紫微斗數』取諧為『紫薇』,故有『花糖』之說

喜歡化緣憎的最後兩句,
跟抽孔樂的第二段!
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