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7月 31, 2005 10:46 am
音樂盒
前幾天整理抽屜，發現一只很舊很舊的音樂盒。
盒子裡有專門放戒指、項鍊和其它小東西的格子，不過我並沒有放這些。一支斷了三截的手錶（兩截皮帶和一個主機），平平的躺在放項鍊的那一格，幾顆便宜的珍珠和一個不完整的墜子散著。至於放戒指的地方，泡棉已經被我弄壞，空空如也。
和我一起整理房間的你，老實說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噢不，應該說是很糗。我的抽屜是個四不像的小叮噹百寶袋，裡頭裝著一些可以追溯到我尚在讀幼稚園時的東西。
「那是個什麼樣的年歲呢？」你問。
「噢其實我不知該怎麼說。」我想我的視線是真的不由自主地飄到窗外了。
「我不好意思看著你說，哈哈。」
「那你可以背對著我說吧？」
嗯，背對背地，我走回那家已經倒閉的百貨公司。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時母親和父親偷偷藏著的不必要的歉疚，一直令我覺得刺眼。
◆◇
那時在大特價。然後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和同學一樣的音樂盒的我，那天終於算是如願以償。
事實上我並沒有滿意。商品架像棵美得會發光的聖誕樹，身高約莫一百二十公分的我，覺得每個音樂盒都會唱歌，好像成群的小天使一樣。
爸爸問我喜歡哪個。我指了指。這時母親塞了一個給我，拉著我去結帳。我記得，那是只我左看又看，完全看不上眼的音樂盒。仰頭，我問父親：這裡面裝的是那個漂漂的嗎？他笑了，笑得有點怪。感覺他的眉毛和鼻子都七上八下。問媽媽，她說這個妳一定會喜歡。
打開後，我臭臉了好一陣子。
不過它會唱歌，記得是「愛的故事」吧。後來，爸爸買了支米老鼠的紅色手錶，我把它放在盒子裡。不過我沒有其它東西。為了讓我得來不易的音樂盒，像表姊姊的一樣亮晶晶，我拿了幾顆香水粒，把媽媽圈鑰匙的銀色圈圈拆下，當作是過大的戒指放進去。
一直到小一時，每天我都抱著盒子不放。開開關關，只為了能聽一小段叮叮叮叮的樂音。總覺得好新奇。雖然它比較醜，可是唱起歌來真好聽。
◆◇
說到這，你拍拍我。散了一室的雜物，窗外橘子色的夕照。以及，在亂七八糟的房間哩，隨意找個空位坐下來的，你我和往事。
那支手錶我留了七年。滿滿的樹蔭遮蔽天空，幾支快壞掉的秋千，盪啊盪的。
小學的時候，整整六年，願意和我扯上關係的人，一隻手的手指就能數清。手錶的主人是個愛笑的女孩，我們吵了幾次架，畢業前小盈她給了我這只，說希望我留著。
◆◇
這次你拾起它，擦去灰塵後，看了看。
「妳只留下它而已。」你說。
噢不。那是我永遠的內疚。
我記得，國一時上課一半吐血的盈有多蒼白。以及像是她母親的女人，趕來時的怒氣沖沖。
女人劈頭就罵了盈一串。
內容我忘了。不過我記得我抬起腳跟賞了那女人一個耳光，在她回神後和她對罵了起來。聲音迴在一條無盡的灰亮的長廊，我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那女人賞了盈一記耳光後，把她拖出校門。
從那之後，我就沒再看見盈了。她們家的電話號碼也變成一連串用了幾十年的答錄機：抱歉您撥的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後來我聽說盈的父親死掉了。透過同學，我撥了一串天文數字，然後我聽見她的聲音。
我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那個女人是盈的後母，她現在住在姑姑家。」
錶面的數字漸漸四散，顏色分崩離析。自然而然地，錶帶和主機住得近卻接不起來。我想我沒有專業的工具修好它。我說。
「盈她國中畢業就去找工作了。」六點二十三分，時針和分針正在替斷掉的錶帶哭泣。
「為什麼不打電話呢？」
「我忘了號碼。」
◆◇
那塊有磁磚的水泥，圈成一圈花圃，化不開的樹影在螞蟻的囤糧路線上印了好幾層。舊校舍的課桌椅排滿密密麻麻的立可白，抖了抖裝信的卷夾，幾首蕭邦的夜曲就因而綿密地展開。
我想我早忘了這些。收在抽屜最深處的音樂盒就是最好的証明。即使我總是巴不得那段扭曲變形的幾年消失，盈的手錶仍躺在盒子裡，盒子不再唱歌，珠珠也脫落了。時針和分針一直都夾著三十度角，和秒針對望。
我知道盈她得胃潰瘍，我看著盈孱弱地跛出校門。教室裡的同學都被那灘血驚呆了。她蒼白地笑著，噢，請妳別替我擔心。握著手錶，我想我那時一半的心情是喜得這只錶。
噢，我的天……
後來家境漸有起色，這只錶和盒子連同那幾年一併置於房間角落。搬家時，看在我留了那麼久所以仍是留下來。老實說和你一起整理房間之前，我只知道第二格抽屜的最深處有個壞掉的音樂盒。打開的反光鏡撲上來，我想你也和我一樣滿臉灰塵吧？真不好意思哩。
還有還有，你吵著要拿走錶時，那張臉還真戲劇化啊。今天我的桌墊下還留著那天讓你黑臉的舅舅的幾句話、過期的准考證和有關酷兒的新聞剪報。
時間像浪潮。盈的痕跡淡淡的，不注意根本看不見。我想那時我成天玩音樂盒的拙樣，也曾令舅舅發笑吧？那些向日種類的紅花還是盛開在田埂小徑，而那支錶現在躺在我的日記旁變成了海，在每個字距裡不停縮短，也壓密了我和你和那些童騃。
吶，我準備要重新來過，你呢？
（我想我真是不懂事啊。一直到不知什麼年紀了，偶然瞥到那只壞掉的音樂盒，才發現當時父母的奇怪神情的原因。）
◆◇
「其實你也有份哪，呵呵。」
「嗄？」
撥開窗框，透明的夜色流進眼波。不遠處傳來陣陣跳動的鳴聲，夏季的樹影在今夜析出清涼的月光。鄰居的小男生和小女生在庭中嘻嘻哈哈，空氣中劃出一道時距，我錯以為我是個小女生。日曆瞬間變厚變舊，數字像跑馬燈一般不停閃爍。
「2000，1998，1996，1992。」
「剛上小學時，我又內向又害羞。小男生小女生老愛開我玩笑，我竟都當真地哭哭笑笑。又笨手笨腳，漸漸的他們就覺得無趣了。」
我記得小時候女生之間很迷折星星。星星紙的顏色總是粉粉的，放在手心像閃亮亮的寶物。我也很想要折，可是女生們總是笑我，她們說教妳也不會折。
後來，她們開始買一小瓶一小瓶的香水粒，放在可愛的鉛筆盒中。我問她們在那兒買，她們總是告訴我不知道。心想，如果我向她們要幾粒的話，一定會被嘲笑。香水粒很小，一不小心就會掉。於是我音樂盒中的那幾顆香水粒就這麼誕生了。偶爾有人問我，妳蹲在地上在做些什麼呢？我總說，我在撿石頭。
小學的操場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噢，應該說是我的喜好太過奇怪，總覺得它們潔白地像星星一樣亮。不只香水粒，一些被人棄置的小墜子，擦一擦就變得滑滑亮亮的，還是很可愛。為了這些叮叮咚咚的小東西，我還特地去買了一個有鎖的盒子裝，當作是我的寶藏。
「每個小小的它們，都是我無法完成的夢和心願。」
「這個辣椒墜子就是這麼來的嗎？」
「呵呵。」
「它缺了好多個角，看不出來是辣椒。」
「可是你就看出來了，可不是？」
所以我想，紅色總是牽動我。從前只要是紅色的事物，我一概討厭。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穿起紅色的衣服，用紅色的鉛筆盒、紅色的筆、紅色的尺、紅色的髮束和耳環。Kitty是我的最愛，不過請相信，我一點也不幼稚。
◆◇
「那是個轉折點。」
高二時，收到令我流淚的禮物。既不是鮮花也不是金莎，而是一串自製卡片。從卡片本身到裝飾，一律手工。它並不精緻。噢不，其實它很拙劣。但是它會飛，會唱歌，每一張大小不一的小卡都是粉紅色的。它唱了好多首，每一首都像水晶。幾個字、幾句話，我看見豐盈的另一段人生。
是的，繫在上面的汽球早就不見了。可是隨著時間，每張小卡都愈靠愈近，日子裡有好多微笑慢慢綻放。記憶中忍不住留下的眼淚像霜花，每一處伸展的細節一層層舒開，輕巧地叩問我眼眸。
綿密的心事隨著日期緩慢推進，今夜我在燈下抒寫這些，相隔我不知道的距離的你和Lily，是我向日葵花的晨露。
「午夜十二點十分。」你說。
此時窗帘已睡去，幾根針在我分心時偷偷慢半拍。前些日子的幾通電話，使得我再也無法懷疑。幾個數字搭起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默，在我重拾那串心意並閱讀後，幾縷花火向上，灑下，我看見Lily聲音背後的眼睛像葉緣的水滴，澄澈且泛開在心湖。
「祝妳考試順利。」
你離開時是清晨。門邊和窗口連成一直線，音樂盒、手錶和珠珠，似乎開啟了一條通往天堂的道路。此時三隻燕子在天光中起飛，落地鏡反射出交錯的Lily和你和燕子。
「我說你啊，還記不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只盒子的情景呢？」
「是啊。我記得那天妳笑得好驕傲喔。」
「你看時鐘。」
「嗯？」
「現在是六點二十三分喔。」
「是啊，我得回家囉。」
「嗯，掰掰。」
小牧於2005/07/22－24
前幾天整理抽屜，發現一只很舊很舊的音樂盒。
盒子裡有專門放戒指、項鍊和其它小東西的格子，不過我並沒有放這些。一支斷了三截的手錶（兩截皮帶和一個主機），平平的躺在放項鍊的那一格，幾顆便宜的珍珠和一個不完整的墜子散著。至於放戒指的地方，泡棉已經被我弄壞，空空如也。
和我一起整理房間的你，老實說我真的覺得很不好意思。噢不，應該說是很糗。我的抽屜是個四不像的小叮噹百寶袋，裡頭裝著一些可以追溯到我尚在讀幼稚園時的東西。
「那是個什麼樣的年歲呢？」你問。
「噢其實我不知該怎麼說。」我想我的視線是真的不由自主地飄到窗外了。
「我不好意思看著你說，哈哈。」
「那你可以背對著我說吧？」
嗯，背對背地，我走回那家已經倒閉的百貨公司。到現在我都還記得，那時母親和父親偷偷藏著的不必要的歉疚，一直令我覺得刺眼。
◆◇
那時在大特價。然後一直渴望擁有一個和同學一樣的音樂盒的我，那天終於算是如願以償。
事實上我並沒有滿意。商品架像棵美得會發光的聖誕樹，身高約莫一百二十公分的我，覺得每個音樂盒都會唱歌，好像成群的小天使一樣。
爸爸問我喜歡哪個。我指了指。這時母親塞了一個給我，拉著我去結帳。我記得，那是只我左看又看，完全看不上眼的音樂盒。仰頭，我問父親：這裡面裝的是那個漂漂的嗎？他笑了，笑得有點怪。感覺他的眉毛和鼻子都七上八下。問媽媽，她說這個妳一定會喜歡。
打開後，我臭臉了好一陣子。
不過它會唱歌，記得是「愛的故事」吧。後來，爸爸買了支米老鼠的紅色手錶，我把它放在盒子裡。不過我沒有其它東西。為了讓我得來不易的音樂盒，像表姊姊的一樣亮晶晶，我拿了幾顆香水粒，把媽媽圈鑰匙的銀色圈圈拆下，當作是過大的戒指放進去。
一直到小一時，每天我都抱著盒子不放。開開關關，只為了能聽一小段叮叮叮叮的樂音。總覺得好新奇。雖然它比較醜，可是唱起歌來真好聽。
◆◇
說到這，你拍拍我。散了一室的雜物，窗外橘子色的夕照。以及，在亂七八糟的房間哩，隨意找個空位坐下來的，你我和往事。
那支手錶我留了七年。滿滿的樹蔭遮蔽天空，幾支快壞掉的秋千，盪啊盪的。
小學的時候，整整六年，願意和我扯上關係的人，一隻手的手指就能數清。手錶的主人是個愛笑的女孩，我們吵了幾次架，畢業前小盈她給了我這只，說希望我留著。
◆◇
這次你拾起它，擦去灰塵後，看了看。
「妳只留下它而已。」你說。
噢不。那是我永遠的內疚。
我記得，國一時上課一半吐血的盈有多蒼白。以及像是她母親的女人，趕來時的怒氣沖沖。
女人劈頭就罵了盈一串。
內容我忘了。不過我記得我抬起腳跟賞了那女人一個耳光，在她回神後和她對罵了起來。聲音迴在一條無盡的灰亮的長廊，我無能為力眼睜睜看著那女人賞了盈一記耳光後，把她拖出校門。
從那之後，我就沒再看見盈了。她們家的電話號碼也變成一連串用了幾十年的答錄機：抱歉您撥的是空號，請查明後再撥。
後來我聽說盈的父親死掉了。透過同學，我撥了一串天文數字，然後我聽見她的聲音。
我不知道是好還是不好。
「那個女人是盈的後母，她現在住在姑姑家。」
錶面的數字漸漸四散，顏色分崩離析。自然而然地，錶帶和主機住得近卻接不起來。我想我沒有專業的工具修好它。我說。
「盈她國中畢業就去找工作了。」六點二十三分，時針和分針正在替斷掉的錶帶哭泣。
「為什麼不打電話呢？」
「我忘了號碼。」
◆◇
那塊有磁磚的水泥，圈成一圈花圃，化不開的樹影在螞蟻的囤糧路線上印了好幾層。舊校舍的課桌椅排滿密密麻麻的立可白，抖了抖裝信的卷夾，幾首蕭邦的夜曲就因而綿密地展開。
我想我早忘了這些。收在抽屜最深處的音樂盒就是最好的証明。即使我總是巴不得那段扭曲變形的幾年消失，盈的手錶仍躺在盒子裡，盒子不再唱歌，珠珠也脫落了。時針和分針一直都夾著三十度角，和秒針對望。
我知道盈她得胃潰瘍，我看著盈孱弱地跛出校門。教室裡的同學都被那灘血驚呆了。她蒼白地笑著，噢，請妳別替我擔心。握著手錶，我想我那時一半的心情是喜得這只錶。
噢，我的天……
後來家境漸有起色，這只錶和盒子連同那幾年一併置於房間角落。搬家時，看在我留了那麼久所以仍是留下來。老實說和你一起整理房間之前，我只知道第二格抽屜的最深處有個壞掉的音樂盒。打開的反光鏡撲上來，我想你也和我一樣滿臉灰塵吧？真不好意思哩。
還有還有，你吵著要拿走錶時，那張臉還真戲劇化啊。今天我的桌墊下還留著那天讓你黑臉的舅舅的幾句話、過期的准考證和有關酷兒的新聞剪報。
時間像浪潮。盈的痕跡淡淡的，不注意根本看不見。我想那時我成天玩音樂盒的拙樣，也曾令舅舅發笑吧？那些向日種類的紅花還是盛開在田埂小徑，而那支錶現在躺在我的日記旁變成了海，在每個字距裡不停縮短，也壓密了我和你和那些童騃。
吶，我準備要重新來過，你呢？
（我想我真是不懂事啊。一直到不知什麼年紀了，偶然瞥到那只壞掉的音樂盒，才發現當時父母的奇怪神情的原因。）
◆◇
「其實你也有份哪，呵呵。」
「嗄？」
撥開窗框，透明的夜色流進眼波。不遠處傳來陣陣跳動的鳴聲，夏季的樹影在今夜析出清涼的月光。鄰居的小男生和小女生在庭中嘻嘻哈哈，空氣中劃出一道時距，我錯以為我是個小女生。日曆瞬間變厚變舊，數字像跑馬燈一般不停閃爍。
「2000，1998，1996，1992。」
「剛上小學時，我又內向又害羞。小男生小女生老愛開我玩笑，我竟都當真地哭哭笑笑。又笨手笨腳，漸漸的他們就覺得無趣了。」
我記得小時候女生之間很迷折星星。星星紙的顏色總是粉粉的，放在手心像閃亮亮的寶物。我也很想要折，可是女生們總是笑我，她們說教妳也不會折。
後來，她們開始買一小瓶一小瓶的香水粒，放在可愛的鉛筆盒中。我問她們在那兒買，她們總是告訴我不知道。心想，如果我向她們要幾粒的話，一定會被嘲笑。香水粒很小，一不小心就會掉。於是我音樂盒中的那幾顆香水粒就這麼誕生了。偶爾有人問我，妳蹲在地上在做些什麼呢？我總說，我在撿石頭。
小學的操場邊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東西。噢，應該說是我的喜好太過奇怪，總覺得它們潔白地像星星一樣亮。不只香水粒，一些被人棄置的小墜子，擦一擦就變得滑滑亮亮的，還是很可愛。為了這些叮叮咚咚的小東西，我還特地去買了一個有鎖的盒子裝，當作是我的寶藏。
「每個小小的它們，都是我無法完成的夢和心願。」
「這個辣椒墜子就是這麼來的嗎？」
「呵呵。」
「它缺了好多個角，看不出來是辣椒。」
「可是你就看出來了，可不是？」
所以我想，紅色總是牽動我。從前只要是紅色的事物，我一概討厭。只是不知什麼時候開始，我居然穿起紅色的衣服，用紅色的鉛筆盒、紅色的筆、紅色的尺、紅色的髮束和耳環。Kitty是我的最愛，不過請相信，我一點也不幼稚。
◆◇
「那是個轉折點。」
高二時，收到令我流淚的禮物。既不是鮮花也不是金莎，而是一串自製卡片。從卡片本身到裝飾，一律手工。它並不精緻。噢不，其實它很拙劣。但是它會飛，會唱歌，每一張大小不一的小卡都是粉紅色的。它唱了好多首，每一首都像水晶。幾個字、幾句話，我看見豐盈的另一段人生。
是的，繫在上面的汽球早就不見了。可是隨著時間，每張小卡都愈靠愈近，日子裡有好多微笑慢慢綻放。記憶中忍不住留下的眼淚像霜花，每一處伸展的細節一層層舒開，輕巧地叩問我眼眸。
綿密的心事隨著日期緩慢推進，今夜我在燈下抒寫這些，相隔我不知道的距離的你和Lily，是我向日葵花的晨露。
「午夜十二點十分。」你說。
此時窗帘已睡去，幾根針在我分心時偷偷慢半拍。前些日子的幾通電話，使得我再也無法懷疑。幾個數字搭起這些日子以來的沉默，在我重拾那串心意並閱讀後，幾縷花火向上，灑下，我看見Lily聲音背後的眼睛像葉緣的水滴，澄澈且泛開在心湖。
「祝妳考試順利。」
你離開時是清晨。門邊和窗口連成一直線，音樂盒、手錶和珠珠，似乎開啟了一條通往天堂的道路。此時三隻燕子在天光中起飛，落地鏡反射出交錯的Lily和你和燕子。
「我說你啊，還記不記得第一次看見這只盒子的情景呢？」
「是啊。我記得那天妳笑得好驕傲喔。」
「你看時鐘。」
「嗯？」
「現在是六點二十三分喔。」
「是啊，我得回家囉。」
「嗯，掰掰。」
小牧於2005/07/22－2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