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0月 14, 2004 1:24 pm
「拜若斯博士，你擔心最嚴重的狀況，終於發生了！」白色的無塵室裡
戴著透明防塵帽與防塵衣的研究員，緊張兮兮的對著另一個也是相同穿著，
只是在手臂上別了一個有著X符號的微章的人，大聲的喊叫著。
「然後呢？」拜若斯博士半睜著眼睛，疲倦的回應著助手，彷彿這件事情
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博士！我們收到消息指出，城中已經有好幾個醫院發生許多病例，很有
可能是博士研究已久的X病毒！我們派出的秘密研究員把病毒結構小心翼翼
的帶回來檢查，發現其結構與感冒病毒已經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世界
上另一種新發現的病毒。這與博士所預料的，不正是一樣嗎？況且，只要這
病毒一旦出現，那麼所剩下的時間也就……。」
「好了，我知道了，先前準備的東西呢？」博士把助手的話硬生生截斷，
目光沒有焦距的對著眼前的電腦螢幕；螢幕上所出現的那螺旋排列DNA，
正緩慢旋轉、分裂、重組與消失。
「你是說……」助手欲言又止的態度，讓博士終於把目光放在助手身上；
冷冷的看著他，緩慢的，點了點頭。
「好的，現在馬上去辦，大概三個小時之後，會陸續抵達預定的地點。」
「很好......那，先去休息吧。」博士揮揮手，那研究員似乎還想要說些
什麼，但博士已經轉過頭去。研究員想了想，還是轉過頭，安靜的離開這間
擁有最高等級防護措施的實驗室。
表面上看起來，拜若斯博士那睡眼惺忪的表情，卻在防塵面罩的後面，一
股神秘的光芒正逐漸的甦醒。或許，在他預料Virus X出現前，從來沒有清
醒過。
博士緩慢的步出實驗室，將身上的裝備脫去，經過種種消毒過程，穿上白
色的研究服，那種刻板印象裡面，每個做研究所要穿的白色研究服。只是拜
若斯博士在衣服的後方，繡上了巨大的「X」。
所裡面的每個人都知道，研究與預防Virus X是博士畢生的願望與夢想。
不然何以一個以二十歲年紀，就拿到生物工程、生物改造技術、遺傳基因改
造、病毒流行學等博士學位的頭銜，為的就是Virus X。也因此現在即使他
只有二十五歲，卻在世界上佔有了一席之地，連各大強國都不得不尊重他的
研究室，甚至給予地下化的支持與贊助，所以他擁有近乎千人的研究所，廣
大的土地與資源，而這些的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要爭取拜若斯博士手上，極有可能研發出來的Virus X疫苗。
不過，這種種的前提是，Virus X必須在預想的時間中出現，發現與消
滅，不然這些都只是計畫中的高空樓閣，對於一個想像中的東西，賦予了極
大的恐慌與現實考量。沒有人會覺得，這樣子的研究計畫，會被任何國家的
領導人拒絕，甚至編列秘密預算，就是為了拜若斯博士所主持的這個研究
室。
然而，也有著許多的秘密幹員，監視著這個研究室，以防止這個研究室偷
偷研發會讓世人滅亡的病毒，反而變成世界末日的推動者。
拜若斯博士本身的過去，在研究所內沒有人知道，即使是他身邊最親近的
研究員等，也無法得知拜若斯博士的感情世界；他像是只有病毒這情人似
的，整天與他為伍，一點也不感到厭煩。
只是剩下的時間，無法再讓研究所中的所有人去猜測，有關拜若斯博士的
一切，因為當研究員向拜若斯博士報告Virus X有出現的跡象時，亞洲最大
國家的沿海地區，從北邊到南邊，已經傳出巨大的流行性感冒的新聞。
自從香港爆發大型流行性感冒後，已經有三四十年未曾有這麼龐大，像是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在歷史中預約一樣，病毒們一波波的向人類襲擊、寄
生、吸收、破壞、與自殺。
從第一起病例發生到確定是新型態病毒的時間，只花了短短的三天，但是
三天裡，這個號稱全世界擁有最多人口的國家，一下子減少了近千分之一的
人口，比任何一次的戰爭，任何一次流行性疾病的傳染，所造成的死傷都還
要巨大。更嚴重且無法預料的，這些都只在一個國家裡出現。
各國的衛生單位，還有大學與研究所的人員，急忙研究這病毒的結構與想
辦法製造出疫苗，希望可以讓這似乎是Virus X的病毒，早日受到控制，但
很遺憾的，眾人的努力似乎沒有明顯的成效，受到感染的國家與人口，正用
緩慢卻穩定的速度增加。
這病毒所用的傳染途徑，是所有可能傳染途徑中最不可能發生的，它竟然
是經由遺傳，發生病變。
就像是一個人，在無緣無故中，感到身體不舒服，很像感冒的徵狀，發燒
頭痛咳嗽等，很簡單的症狀。就醫之後，醫生開了藥，回去的三小時內，沒
有痛苦的，很自然的倒在地上，就這麼斷了氣。
根據種種的研究資料顯示，受到感染的病患，他們身上的所有細胞，都會
產生類似種子的初期狀態。也就是說，所有的細胞會發芽、生根，並且就在
短短的時間內，吸光患者的養分，然後跟著自我滅亡。
但是，這樣的病，用感染這形容詞又十分的說不通，應該是屬於遺傳疾病
裡那未知的一個分類。可是很明顯的，卻又能夠在每個病患的身上，所採集
到的新病毒，其相似型之高，讓所有研究人員感到驚訝。
矛盾，每個研究人員只能用矛盾形容這種怪病；一方面有著遺傳疾病的影
子卻也有著流行性病毒的身份；稱他是Virus X，如那對生的翅膀一樣，從
兩方面去困惑著試圖找出解決方法的研究人員。
由於其擴散的速度與區域過於龐大，幾乎接近整個世界的二分之一，剩下
的二分之一地區，莫不加緊研究的腳步，希望可以在這疾病蔓延到這裡時，
能有明顯的治療效果。
「哼，他們的研究就根本就沒有參考價值，一堆毫無用處的資料。」拜若
斯博士把手上厚厚的資料夾往桌上一丟，點起一根煙，看著冉冉升起的白
煙，緊皺的眉頭好像有著說不出的煩惱；在他旁邊的研究員，拿起了那份資
料，翻了幾頁之後，一樣丟在桌上，嘴角上似乎還掛著一抹冷笑。
「你說，這些人的大腦到底是什麼做的阿？花了這麼多的金錢與時間，還
有那麼多的病原體可供實驗，竟然連一點像樣的東西都生不出來，真不知道
培養這些蠢豬的目的是什麼的。」拜若斯博士繼續咒罵著這些研究人員，而
身邊的那個研究員只是冷靜的說了一句話。
「我想，他們被傳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他們？你是說那些蠢豬啊，那早該去死了，我連用他們的殘骸做研究都
沒有興趣呢！好了，不說這麼多了，那個『初生體』的計畫進展如何？」
「目前的進展一切順利，只等待有更多的『初生體』數量而已。不過到目
前為止，成功的機率依然低於百分之五十。只不過擁有免疫系統的人，到目
前為止竟然沒有一個人受到保護，反而被更多的外在因素牽連，導致死亡或
其他的結果。這對我們的研究進度，多少也有點影響。」
「那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找出足以阻止這Virus X的方法了。剩下的問
題就是等那些貪生怕死的高官貴族們找上門來，我到要看看，他們可以撐多
久。」博士冷笑了一聲，看著螢幕中，那受到感染而死亡的人，在經過約略
五天的時間，整個身軀被綠色的枝芽密佈，完全看不出來在幾天前，這還是
活跳跳，很新鮮的成人。
已經有許多死去的感染者，到後來變成這樣子的狀態，彷彿是被綠色植物
所寄生似的，除了細胞與細胞長出嫩芽與根，還有葉綠體與葉綠素的自然生
成；關於這一點，連拜若斯博士都無法解釋，這從何而來，為什麼會變成地
球上，最沒有傷害力的生物。
世界上的其他國家，眼睜睜看著疾病迅速蔓延，卻束手無策的同時；另一
種聲音也逐漸的擴散開來，這對於世界上還沒有受到感染的人類來說，或許
是種福音也說不定。
「這是天神的逞罰！是人類違抗自然，製造出太多污染，讓世界變的污穢
不堪所引發的反彈。你們沒有看見，那些死去的人們最後都化成了一棵棵綠
色的小樹？這正是自然給予人們最大的諷刺阿！」
某個宗教的教主，正聲嘶力竭的在台上，鼓吹他們的信仰，他們的觀念與
拯救世人免於毀滅的方法。但當這教主剛說完最後一句的同時，尾音尚未結
束，還在空氣中擺盪時，教主就在成千上萬的信徒面前，活生生倒下，身體
迅速的被綠色佔領。接下來，是群眾的暴動、不信任及恐慌。
若連宗教都無法救贖末日的恐懼，那接下來的事件，其實也並不能說毫無
人性的選擇；畢竟在現在與未來之間，要做選擇的同時，人們卑劣的自私與
求生慾望，就像火球般畫過天際，燃燒著天空的一角，美麗但又短暫。
但是很奇妙的，這種病只會傳染給人類，其他各式各樣的生物，沒有任何
傳染或是死傷的報告產生，甚至當死去的人們化成綠色植物時，有人做了實
驗，那些植物餵食其他的動物，結果卻是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這更讓人覺
得不可思議；當然，也更加的絕望。
當這麼多人受到感染、死亡的同時，由於人口數的急速減少，相對的造成
經濟上的大恐慌，剩下來沒有受到感染的人，無法隱藏心中的恐懼與對生存
的慾望，除了瘋狂的搶劫物品，囤積物品，另一方面，許多有權有勢的大人
物，也為了自己的生存，積極的尋找任何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不管動用什麼
資源，與什麼樣怪異的偏方，都一一出籠。
這時，人性的自私表露無遺，但Virus X本身卻用對自然最自然的方式，
連死去的遺體都可當成食物被其他人類食用時，或許應當要思考，在這之前
對於自然界的種種利用，是不是造成這次大反撲的導火線呢？
「拜若斯博士，外面有人要見你。」
「誰找我？在這個時候才來，不會太晚了嗎？」
「好像是某個教派的領導人，想要親自拜訪你。要拒絕嗎？」研究員拿起
對講機，等候著博士的指示。
「不了，請他進來吧。我想知道，他們找我是為了什麼，是自己的安危，
還是拯救世人呢？呵呵。」博士金色的頭髮，隨著笑聲，在乾淨無聲的房間
中，顯的格外的刺眼。
「拜若斯博士你好，我是末日救贖教派的領導人，很高興見到你。」博士
打量著以前的這個人，是個女子，而且是個不錯的女子，怎麼想都不會跟宗
教，還是領導人扯上關係。
「你好，客套話就免了。今天來找我，想必是與Virus X有關係吧，不然
不會特地找上門來。」博士倒了一杯茶，給那個領導人。
「茶？還是中國特級的茶葉，我沒想到博士會對茶有興趣呢。」那領導人
笑了笑，拿起杯子聞了聞，淺淺的啜飲了一口。
「這是我的興趣，也是我從小就沒有辦法改掉的習慣。」博士自己拿著那
個有點破舊的杯子，上面還有一個殘缺的花紋，沒有仔細看還分辨不出，是
一朵漂亮的水仙花。
「那我還是說明我的來意。我是希望博士可以幫助我們，提供Virus X的
疫苗，讓我們教派的成員可以得救。」
「為什麼只有你們教派呢？那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不，我們這教派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就是在於成員都是經過嚴格挑
選，對於各項科學知識，或是生活技能方面有專長的人，才有辦法獲選。當
然，我也用了一些手段，欺騙他們可以拿到病毒的疫苗，來吸引他們的加
入。」
「妳已經對這次大災難後的權力分配做了準備是吧？」
「簡單來講，是的。為了要在災難後可以迅速的重建這個世界，這些人才
是必要的，不可以死在這次的疾病下。當然，博士只要肯幫忙，到時絕對少
不了你一份的。」
博士冷冷笑著，並沒有接話。那領導人也老神在在的，繼續端著那杯茶，
慢慢的啜飲。等到第三杯過後，博士才開口對那領導人問說。
「妳叫什麼名字？」
「大家都叫我海燕，中國人。」她把杯子放下，靜靜的看著博士一頭金色
的頭髮，以及黑色的眼眸。她不清楚的，是博士過去的事情，除了他在研究
上的貢獻與成就外，其他的一切過去，彷若被掩埋似的，消失在空氣中。
「我帶妳去看看我的研究所，然後你就會知道，到底我有沒有那疫苗。」
海燕點了點頭，站起身與博士一同走出了房間，往研究所的深處前進。
此時，博士所發出的一份文件，正在世界上快速的傳播著。博士用最簡單
的方式，向世界上還剩存的人們發出通知；這也是挑起另一次爭奪與慾望的
死亡舞會。
「本研究所於日前，成功的研發出Virus X的疫苗。」後面漂亮的署名，
用著英文與中文，正是拜若斯博士。
這時，所有各國突然想起有這麼一個威名遠播的研究所，正是研究病毒最
權威的拜若斯博士主持的。於是各國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往拜訪拜若
斯博士，為的就是想要早日拿到疫苗。而博士馬上發出另一則通告，請各國
的代表在會議中心等候，博士將會親自解說，有關這病毒與疫苗的研究成
果。對於失去希望的世人來講，無疑地，帶來了一股希望。
就在拜若斯博士發出通告的當時，全世界所有的媒體馬上以第一時間，頭
條報導拜若斯博士研究中心已經研發出Virus X的疫苗，並且就要公諸於
世；消息一傳開，馬上引起軒然大波，不管大街小巷，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
在拜若斯博士身上。然而，這時候的病情已經蔓延至全球三分之二的區域，
剩下來存活的人，已是寥寥無幾。
「博士，他們已經在外面等候了。」研究員依然保持一貫的冷漠語調，對
著難得盛裝打扮的拜若斯博士這麼說著。在他眼前的博士，脫下以往白色實
驗服，穿上量身定做的西裝，整個人顯的容光煥發，若是在公共場合出現，
就是那種吸引眾人目光的偶像人物。
換個角度想，找出疫苗的他也是另外一種偶像的定義。
他推開大門，在門外聚集的，是剩下在地球上，還掌握著權力與財勢的人
們，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著好奇、希望、困惑與緊張，他們上下打量著眼前
的年輕人，這個人真的竟是鼎鼎大名的拜若斯博士？
「各位好，我想我話就不多說，大家一定很期待疫苗吧，因為我是研究人
員，所以難免會希望大家先參觀一下，疫苗的製作過程以及最後的成品；佔
用這麼一點時間，我想應該無仿妨？」
台下的眾人沒有人表示任何意見，畢竟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說不定就是自
己的救命恩人，這麼一點時間，當然是無所謂。
然後拜若斯博士帶領著大家，往研究所的內部走去；一路上，他們從幾乎
是落地窗的玻璃中看到裡面的房間，幾乎都是得到病的患者，有的已經變成
一團綠意盎然的植物，有的則是還可以看出肉體與臉部表情，但是身上卻漸
漸長出綠色的枝芽出來。
到最後，拜若斯博士停在一扇大門前面，他轉身對著眾人說：「裡面，就
是一切的終點，也是一切的起點，各位，你們準備好了嗎？」
拜若斯博士的眼中，透出熊熊的火光，好像身體裡的血液整個沸騰，要衝
出每一個毛細孔；而在他眼前的所有人，都被這種情緒感染，一個接著一
個，眼神漸漸的變的瘋狂起來，就恍如未來，已經掌握在手上似的。
然後拜若斯博士緩緩的將門打開，裡面滿滿兩排像是科幻小說中才會出現
的培養槽，幾乎延伸了一百公尺以上的寬廣，讓人好奇為什麼在這個地方有
這樣的設施存在，這還不是最讓人訝異的。
每個培養槽裡面，都有一到三個像是嬰兒的胚胎，但是他們只有軀體，卻
少了最重要的部分：大腦。因此看起來就像是只有軀體的肉質生物，而不是
一般人印象中的嬰兒。
「這裡面每一個嬰兒，都是我花了許多代價去培養、繁殖、然後漸漸的形
成；他們沒有思想，沒有自我概念，甚至連最簡單的吃喝都沒有，他們只有
一個用途，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再長出一個又一個的小腦袋。」
拜若斯博士說到這邊，已經有幾個受不了眼前景象的人跪倒在地上乾嘔
著，沒有這麼做的，卻也是臉色蒼白的看著身邊兩排，不知道應不應該稱作
為人的物體。
「你這是謀殺！這是不道德的！」
「謀殺？不道德？哈哈哈哈，為了研究，是的，我是可以用這個理由說我
是為了研究，然後犧牲了如此多的生命；但很可惜的，我還不是你們想像中
的瘋狂科學家，至少我很清楚的知道，從你們進來到現在，空氣中我早已經
散佈百分之十以上的Virus X，也就是說，除了已經接受疫苗的我以外，再
過三個，喔不，是再過兩個多小時以後，你們也都會變成這個地球上的肥料
了。」
所有人臉色一下子變的非常難看，甚至有的人驚訝的昏了過去，也有的人
氣憤的握緊拳頭，想要給眼前這個狂妄自大的瘋子，狠狠的痛扁一噸。
然而所有人也知道，要想保命，也只有聽任眼前這傢伙的命令。
「好的，你想要什麼？我想在場的所有人，手上所握有的權力，應該足以
控制整個世界：你是要當這世界的皇帝？獨裁者？」
「我的夢想，不是你們可以想像的到。說這麼多也沒有用，時間還剩下兩
個小時，應該夠你們思考了。」拜若斯博士說完，就轉身進到更深處的房間
裡，留下那一群面面相覷，又無能為力的軟弱人們。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離開了拜若斯博士的研究所，即使面色凝重，卻也帶
著一箱又一箱的疫苗，回去製造與散佈。這麼一來，這場地球上的浩劫似乎
結束了，但沒有人知道拜若斯博士到底要求什麼，所有人忙著重建以及思考
這場浩劫的意義。
沒有人發現，疫苗的製作方式與由來，更沒有人在意之後，拜若斯博士到哪
去了，就像是蒸發一般，消失在地球上。
然而十年後，地球上只剩下了綠色的植物，還有許多灰、黑、白交雜，永
不毀滅的高聳無機物質。
戴著透明防塵帽與防塵衣的研究員，緊張兮兮的對著另一個也是相同穿著，
只是在手臂上別了一個有著X符號的微章的人，大聲的喊叫著。
「然後呢？」拜若斯博士半睜著眼睛，疲倦的回應著助手，彷彿這件事情
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似的。
「博士！我們收到消息指出，城中已經有好幾個醫院發生許多病例，很有
可能是博士研究已久的X病毒！我們派出的秘密研究員把病毒結構小心翼翼
的帶回來檢查，發現其結構與感冒病毒已經完全不一樣，甚至可以說是世界
上另一種新發現的病毒。這與博士所預料的，不正是一樣嗎？況且，只要這
病毒一旦出現，那麼所剩下的時間也就……。」
「好了，我知道了，先前準備的東西呢？」博士把助手的話硬生生截斷，
目光沒有焦距的對著眼前的電腦螢幕；螢幕上所出現的那螺旋排列DNA，
正緩慢旋轉、分裂、重組與消失。
「你是說……」助手欲言又止的態度，讓博士終於把目光放在助手身上；
冷冷的看著他，緩慢的，點了點頭。
「好的，現在馬上去辦，大概三個小時之後，會陸續抵達預定的地點。」
「很好......那，先去休息吧。」博士揮揮手，那研究員似乎還想要說些
什麼，但博士已經轉過頭去。研究員想了想，還是轉過頭，安靜的離開這間
擁有最高等級防護措施的實驗室。
表面上看起來，拜若斯博士那睡眼惺忪的表情，卻在防塵面罩的後面，一
股神秘的光芒正逐漸的甦醒。或許，在他預料Virus X出現前，從來沒有清
醒過。
博士緩慢的步出實驗室，將身上的裝備脫去，經過種種消毒過程，穿上白
色的研究服，那種刻板印象裡面，每個做研究所要穿的白色研究服。只是拜
若斯博士在衣服的後方，繡上了巨大的「X」。
所裡面的每個人都知道，研究與預防Virus X是博士畢生的願望與夢想。
不然何以一個以二十歲年紀，就拿到生物工程、生物改造技術、遺傳基因改
造、病毒流行學等博士學位的頭銜，為的就是Virus X。也因此現在即使他
只有二十五歲，卻在世界上佔有了一席之地，連各大強國都不得不尊重他的
研究室，甚至給予地下化的支持與贊助，所以他擁有近乎千人的研究所，廣
大的土地與資源，而這些的目的只有一個。
就是要爭取拜若斯博士手上，極有可能研發出來的Virus X疫苗。
不過，這種種的前提是，Virus X必須在預想的時間中出現，發現與消
滅，不然這些都只是計畫中的高空樓閣，對於一個想像中的東西，賦予了極
大的恐慌與現實考量。沒有人會覺得，這樣子的研究計畫，會被任何國家的
領導人拒絕，甚至編列秘密預算，就是為了拜若斯博士所主持的這個研究
室。
然而，也有著許多的秘密幹員，監視著這個研究室，以防止這個研究室偷
偷研發會讓世人滅亡的病毒，反而變成世界末日的推動者。
拜若斯博士本身的過去，在研究所內沒有人知道，即使是他身邊最親近的
研究員等，也無法得知拜若斯博士的感情世界；他像是只有病毒這情人似
的，整天與他為伍，一點也不感到厭煩。
只是剩下的時間，無法再讓研究所中的所有人去猜測，有關拜若斯博士的
一切，因為當研究員向拜若斯博士報告Virus X有出現的跡象時，亞洲最大
國家的沿海地區，從北邊到南邊，已經傳出巨大的流行性感冒的新聞。
自從香港爆發大型流行性感冒後，已經有三四十年未曾有這麼龐大，像是
在很久很久以前，就已在歷史中預約一樣，病毒們一波波的向人類襲擊、寄
生、吸收、破壞、與自殺。
從第一起病例發生到確定是新型態病毒的時間，只花了短短的三天，但是
三天裡，這個號稱全世界擁有最多人口的國家，一下子減少了近千分之一的
人口，比任何一次的戰爭，任何一次流行性疾病的傳染，所造成的死傷都還
要巨大。更嚴重且無法預料的，這些都只在一個國家裡出現。
各國的衛生單位，還有大學與研究所的人員，急忙研究這病毒的結構與想
辦法製造出疫苗，希望可以讓這似乎是Virus X的病毒，早日受到控制，但
很遺憾的，眾人的努力似乎沒有明顯的成效，受到感染的國家與人口，正用
緩慢卻穩定的速度增加。
這病毒所用的傳染途徑，是所有可能傳染途徑中最不可能發生的，它竟然
是經由遺傳，發生病變。
就像是一個人，在無緣無故中，感到身體不舒服，很像感冒的徵狀，發燒
頭痛咳嗽等，很簡單的症狀。就醫之後，醫生開了藥，回去的三小時內，沒
有痛苦的，很自然的倒在地上，就這麼斷了氣。
根據種種的研究資料顯示，受到感染的病患，他們身上的所有細胞，都會
產生類似種子的初期狀態。也就是說，所有的細胞會發芽、生根，並且就在
短短的時間內，吸光患者的養分，然後跟著自我滅亡。
但是，這樣的病，用感染這形容詞又十分的說不通，應該是屬於遺傳疾病
裡那未知的一個分類。可是很明顯的，卻又能夠在每個病患的身上，所採集
到的新病毒，其相似型之高，讓所有研究人員感到驚訝。
矛盾，每個研究人員只能用矛盾形容這種怪病；一方面有著遺傳疾病的影
子卻也有著流行性病毒的身份；稱他是Virus X，如那對生的翅膀一樣，從
兩方面去困惑著試圖找出解決方法的研究人員。
由於其擴散的速度與區域過於龐大，幾乎接近整個世界的二分之一，剩下
的二分之一地區，莫不加緊研究的腳步，希望可以在這疾病蔓延到這裡時，
能有明顯的治療效果。
「哼，他們的研究就根本就沒有參考價值，一堆毫無用處的資料。」拜若
斯博士把手上厚厚的資料夾往桌上一丟，點起一根煙，看著冉冉升起的白
煙，緊皺的眉頭好像有著說不出的煩惱；在他旁邊的研究員，拿起了那份資
料，翻了幾頁之後，一樣丟在桌上，嘴角上似乎還掛著一抹冷笑。
「你說，這些人的大腦到底是什麼做的阿？花了這麼多的金錢與時間，還
有那麼多的病原體可供實驗，竟然連一點像樣的東西都生不出來，真不知道
培養這些蠢豬的目的是什麼的。」拜若斯博士繼續咒罵著這些研究人員，而
身邊的那個研究員只是冷靜的說了一句話。
「我想，他們被傳染，只是時間上的問題。」
「他們？你是說那些蠢豬啊，那早該去死了，我連用他們的殘骸做研究都
沒有興趣呢！好了，不說這麼多了，那個『初生體』的計畫進展如何？」
「目前的進展一切順利，只等待有更多的『初生體』數量而已。不過到目
前為止，成功的機率依然低於百分之五十。只不過擁有免疫系統的人，到目
前為止竟然沒有一個人受到保護，反而被更多的外在因素牽連，導致死亡或
其他的結果。這對我們的研究進度，多少也有點影響。」
「那無所謂，反正我們已經找出足以阻止這Virus X的方法了。剩下的問
題就是等那些貪生怕死的高官貴族們找上門來，我到要看看，他們可以撐多
久。」博士冷笑了一聲，看著螢幕中，那受到感染而死亡的人，在經過約略
五天的時間，整個身軀被綠色的枝芽密佈，完全看不出來在幾天前，這還是
活跳跳，很新鮮的成人。
已經有許多死去的感染者，到後來變成這樣子的狀態，彷彿是被綠色植物
所寄生似的，除了細胞與細胞長出嫩芽與根，還有葉綠體與葉綠素的自然生
成；關於這一點，連拜若斯博士都無法解釋，這從何而來，為什麼會變成地
球上，最沒有傷害力的生物。
世界上的其他國家，眼睜睜看著疾病迅速蔓延，卻束手無策的同時；另一
種聲音也逐漸的擴散開來，這對於世界上還沒有受到感染的人類來說，或許
是種福音也說不定。
「這是天神的逞罰！是人類違抗自然，製造出太多污染，讓世界變的污穢
不堪所引發的反彈。你們沒有看見，那些死去的人們最後都化成了一棵棵綠
色的小樹？這正是自然給予人們最大的諷刺阿！」
某個宗教的教主，正聲嘶力竭的在台上，鼓吹他們的信仰，他們的觀念與
拯救世人免於毀滅的方法。但當這教主剛說完最後一句的同時，尾音尚未結
束，還在空氣中擺盪時，教主就在成千上萬的信徒面前，活生生倒下，身體
迅速的被綠色佔領。接下來，是群眾的暴動、不信任及恐慌。
若連宗教都無法救贖末日的恐懼，那接下來的事件，其實也並不能說毫無
人性的選擇；畢竟在現在與未來之間，要做選擇的同時，人們卑劣的自私與
求生慾望，就像火球般畫過天際，燃燒著天空的一角，美麗但又短暫。
但是很奇妙的，這種病只會傳染給人類，其他各式各樣的生物，沒有任何
傳染或是死傷的報告產生，甚至當死去的人們化成綠色植物時，有人做了實
驗，那些植物餵食其他的動物，結果卻是一點事情也沒有發生，這更讓人覺
得不可思議；當然，也更加的絕望。
當這麼多人受到感染、死亡的同時，由於人口數的急速減少，相對的造成
經濟上的大恐慌，剩下來沒有受到感染的人，無法隱藏心中的恐懼與對生存
的慾望，除了瘋狂的搶劫物品，囤積物品，另一方面，許多有權有勢的大人
物，也為了自己的生存，積極的尋找任何對自己有利的方式，不管動用什麼
資源，與什麼樣怪異的偏方，都一一出籠。
這時，人性的自私表露無遺，但Virus X本身卻用對自然最自然的方式，
連死去的遺體都可當成食物被其他人類食用時，或許應當要思考，在這之前
對於自然界的種種利用，是不是造成這次大反撲的導火線呢？
「拜若斯博士，外面有人要見你。」
「誰找我？在這個時候才來，不會太晚了嗎？」
「好像是某個教派的領導人，想要親自拜訪你。要拒絕嗎？」研究員拿起
對講機，等候著博士的指示。
「不了，請他進來吧。我想知道，他們找我是為了什麼，是自己的安危，
還是拯救世人呢？呵呵。」博士金色的頭髮，隨著笑聲，在乾淨無聲的房間
中，顯的格外的刺眼。
「拜若斯博士你好，我是末日救贖教派的領導人，很高興見到你。」博士
打量著以前的這個人，是個女子，而且是個不錯的女子，怎麼想都不會跟宗
教，還是領導人扯上關係。
「你好，客套話就免了。今天來找我，想必是與Virus X有關係吧，不然
不會特地找上門來。」博士倒了一杯茶，給那個領導人。
「茶？還是中國特級的茶葉，我沒想到博士會對茶有興趣呢。」那領導人
笑了笑，拿起杯子聞了聞，淺淺的啜飲了一口。
「這是我的興趣，也是我從小就沒有辦法改掉的習慣。」博士自己拿著那
個有點破舊的杯子，上面還有一個殘缺的花紋，沒有仔細看還分辨不出，是
一朵漂亮的水仙花。
「那我還是說明我的來意。我是希望博士可以幫助我們，提供Virus X的
疫苗，讓我們教派的成員可以得救。」
「為什麼只有你們教派呢？那其他人的命就不是命了？」
「不，我們這教派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就是在於成員都是經過嚴格挑
選，對於各項科學知識，或是生活技能方面有專長的人，才有辦法獲選。當
然，我也用了一些手段，欺騙他們可以拿到病毒的疫苗，來吸引他們的加
入。」
「妳已經對這次大災難後的權力分配做了準備是吧？」
「簡單來講，是的。為了要在災難後可以迅速的重建這個世界，這些人才
是必要的，不可以死在這次的疾病下。當然，博士只要肯幫忙，到時絕對少
不了你一份的。」
博士冷冷笑著，並沒有接話。那領導人也老神在在的，繼續端著那杯茶，
慢慢的啜飲。等到第三杯過後，博士才開口對那領導人問說。
「妳叫什麼名字？」
「大家都叫我海燕，中國人。」她把杯子放下，靜靜的看著博士一頭金色
的頭髮，以及黑色的眼眸。她不清楚的，是博士過去的事情，除了他在研究
上的貢獻與成就外，其他的一切過去，彷若被掩埋似的，消失在空氣中。
「我帶妳去看看我的研究所，然後你就會知道，到底我有沒有那疫苗。」
海燕點了點頭，站起身與博士一同走出了房間，往研究所的深處前進。
此時，博士所發出的一份文件，正在世界上快速的傳播著。博士用最簡單
的方式，向世界上還剩存的人們發出通知；這也是挑起另一次爭奪與慾望的
死亡舞會。
「本研究所於日前，成功的研發出Virus X的疫苗。」後面漂亮的署名，
用著英文與中文，正是拜若斯博士。
這時，所有各國突然想起有這麼一個威名遠播的研究所，正是研究病毒最
權威的拜若斯博士主持的。於是各國派出一波又一波的使者，前往拜訪拜若
斯博士，為的就是想要早日拿到疫苗。而博士馬上發出另一則通告，請各國
的代表在會議中心等候，博士將會親自解說，有關這病毒與疫苗的研究成
果。對於失去希望的世人來講，無疑地，帶來了一股希望。
就在拜若斯博士發出通告的當時，全世界所有的媒體馬上以第一時間，頭
條報導拜若斯博士研究中心已經研發出Virus X的疫苗，並且就要公諸於
世；消息一傳開，馬上引起軒然大波，不管大街小巷，所有人的話題都圍繞
在拜若斯博士身上。然而，這時候的病情已經蔓延至全球三分之二的區域，
剩下來存活的人，已是寥寥無幾。
「博士，他們已經在外面等候了。」研究員依然保持一貫的冷漠語調，對
著難得盛裝打扮的拜若斯博士這麼說著。在他眼前的博士，脫下以往白色實
驗服，穿上量身定做的西裝，整個人顯的容光煥發，若是在公共場合出現，
就是那種吸引眾人目光的偶像人物。
換個角度想，找出疫苗的他也是另外一種偶像的定義。
他推開大門，在門外聚集的，是剩下在地球上，還掌握著權力與財勢的人
們，每個人的眼神都充滿著好奇、希望、困惑與緊張，他們上下打量著眼前
的年輕人，這個人真的竟是鼎鼎大名的拜若斯博士？
「各位好，我想我話就不多說，大家一定很期待疫苗吧，因為我是研究人
員，所以難免會希望大家先參觀一下，疫苗的製作過程以及最後的成品；佔
用這麼一點時間，我想應該無仿妨？」
台下的眾人沒有人表示任何意見，畢竟眼前的這個年輕人，說不定就是自
己的救命恩人，這麼一點時間，當然是無所謂。
然後拜若斯博士帶領著大家，往研究所的內部走去；一路上，他們從幾乎
是落地窗的玻璃中看到裡面的房間，幾乎都是得到病的患者，有的已經變成
一團綠意盎然的植物，有的則是還可以看出肉體與臉部表情，但是身上卻漸
漸長出綠色的枝芽出來。
到最後，拜若斯博士停在一扇大門前面，他轉身對著眾人說：「裡面，就
是一切的終點，也是一切的起點，各位，你們準備好了嗎？」
拜若斯博士的眼中，透出熊熊的火光，好像身體裡的血液整個沸騰，要衝
出每一個毛細孔；而在他眼前的所有人，都被這種情緒感染，一個接著一
個，眼神漸漸的變的瘋狂起來，就恍如未來，已經掌握在手上似的。
然後拜若斯博士緩緩的將門打開，裡面滿滿兩排像是科幻小說中才會出現
的培養槽，幾乎延伸了一百公尺以上的寬廣，讓人好奇為什麼在這個地方有
這樣的設施存在，這還不是最讓人訝異的。
每個培養槽裡面，都有一到三個像是嬰兒的胚胎，但是他們只有軀體，卻
少了最重要的部分：大腦。因此看起來就像是只有軀體的肉質生物，而不是
一般人印象中的嬰兒。
「這裡面每一個嬰兒，都是我花了許多代價去培養、繁殖、然後漸漸的形
成；他們沒有思想，沒有自我概念，甚至連最簡單的吃喝都沒有，他們只有
一個用途，就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慢慢的再長出一個又一個的小腦袋。」
拜若斯博士說到這邊，已經有幾個受不了眼前景象的人跪倒在地上乾嘔
著，沒有這麼做的，卻也是臉色蒼白的看著身邊兩排，不知道應不應該稱作
為人的物體。
「你這是謀殺！這是不道德的！」
「謀殺？不道德？哈哈哈哈，為了研究，是的，我是可以用這個理由說我
是為了研究，然後犧牲了如此多的生命；但很可惜的，我還不是你們想像中
的瘋狂科學家，至少我很清楚的知道，從你們進來到現在，空氣中我早已經
散佈百分之十以上的Virus X，也就是說，除了已經接受疫苗的我以外，再
過三個，喔不，是再過兩個多小時以後，你們也都會變成這個地球上的肥料
了。」
所有人臉色一下子變的非常難看，甚至有的人驚訝的昏了過去，也有的人
氣憤的握緊拳頭，想要給眼前這個狂妄自大的瘋子，狠狠的痛扁一噸。
然而所有人也知道，要想保命，也只有聽任眼前這傢伙的命令。
「好的，你想要什麼？我想在場的所有人，手上所握有的權力，應該足以
控制整個世界：你是要當這世界的皇帝？獨裁者？」
「我的夢想，不是你們可以想像的到。說這麼多也沒有用，時間還剩下兩
個小時，應該夠你們思考了。」拜若斯博士說完，就轉身進到更深處的房間
裡，留下那一群面面相覷，又無能為力的軟弱人們。
一個小時後，所有人離開了拜若斯博士的研究所，即使面色凝重，卻也帶
著一箱又一箱的疫苗，回去製造與散佈。這麼一來，這場地球上的浩劫似乎
結束了，但沒有人知道拜若斯博士到底要求什麼，所有人忙著重建以及思考
這場浩劫的意義。
沒有人發現，疫苗的製作方式與由來，更沒有人在意之後，拜若斯博士到哪
去了，就像是蒸發一般，消失在地球上。
然而十年後，地球上只剩下了綠色的植物，還有許多灰、黑、白交雜，永
不毀滅的高聳無機物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