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旅行腳隨筆371-栗子成熟時』

  從前只有在冬天才有「糖炒栗子」可吃,自從國外栗子開放進口之後,一年四季在台灣似乎不愁沒有栗子可吃了。我所知道栗子的吃法很多,栗子蒸飯最為普遍吃法。栗子燒肉香糯可口非常好吃,而家母之栗子甜湯更是上佳之湯品。若將栗子甜湯冰鎮過後,它又會呈現出另番的風味。至於栗子和豬肉一起剁碎做成肉丸,芳香味美入口即化,非常適合老人家與小孩子食用。

  那年我自德黑蘭轉機去土耳其的安卡拉市,在商友李汶斯汀的引介之下,認識他居住鄉下之親戚蘇爾萊克先生。他家擁有一大片的栗子樹林,斯時不是栗子成熟季節,但是樹樹掛滿累累之青栗果實,遠遠看過去,神似尚一樹未成熟的紅毛丹果實。肉刺柔軟尾端微紅,果蠅群群飛舞其間。回到蘇爾萊克先生家中,巧遇他的妻子在廚房作菜。

  她對先生說,今天的主菜是栗子紅燒羊肉。怪不得我們走進屋內,鼻端就有著一陣陣的肉香,隨著微風飄送過來。我們剛坐上餐桌,蘇爾萊克夫人立即送上一大碗給我。若不是入屋時蘇爾萊克夫人說是栗子燒羊肉,看見黃澄澄的栗子肉,我一定會誤認它是鳳眼果肉哩。這碗栗子紅燒羊肉全無羊騷味兒,反而透出一股難以言喻的肉香味。

  當時在機場我已用過輕食,肚子還不覺得飢餓,可是那碗羊肉卻被我吃個精光。撫一撫填飽飽的腹肚,竟然有著一種幸福的感覺。晚餐回到李汶斯汀家中進用,一大鍋的栗子蒸飯又讓我大為驚艷。土耳其米屬於硬粳米類,加入栗子同煮之後,飯粒之軟糯度提高不少,吃入嘴裏口感不會讓人感覺生硬難嚼。由於我的腸胃不是很好,所以,我只吃了一小碗而已。

  雖然小小一碗栗子飯,它的香糯可口讓我念念不忘。飯後李汶斯汀告訴我說:「土耳其栗子聞名全球,糖炒栗子還是土耳其人發明的呢。」我一聽到他之所言,臉上不禁浮起一抹不相信的顏色。李汶斯汀不理會我相不相信,他繼續說:「土耳其的栗子產量世界第一,年產量除供自己內需之外,其產品至少行銷全球六十餘國家。因此,它對我國之經濟幫助非同小可。」

  為了證實其言無訛,我還特地去土國經貿機構索取資料。根據土耳其之「黑海栗子加工協會」之資料顯示:這些外銷的土耳其栗子之輸出,四成之量輸入德國,其次是銷售給義大利。再來是法國、美國和其他歐洲國家。至於亞洲的國家也進口不少,其中包括台灣、日本、韓國、中國大陸、以及菲律賓與中東諸國、全都是土耳其栗子之主要客戶。

  李汶斯汀越說越熱嘴,他竟然還說「糖炒栗子」是土耳其人發名的。而我懷疑的臉色尚未退去,他女兒端上一盤糖炒栗子出現於門前。李汶斯汀用土耳其話與女兒嘀咕,於是他的女兒快步走過來,禮貌的向我們點頭致意,並將糖炒栗子放在矮桌上然後離去。我迫不及待伸手拿取一顆在手,剝去外殼嚐試其味。此時我覺得他們的糖味有店怪怪,於是詢問李汶斯汀這栗子是用啥麼糖炒的?

  他簡潔的回答我說,它是利用棗椰糖炒出來的。我將剝好之栗子放入口中,一陣芳香氣息在我口腔內化開,棗椰糖之獨有香味,在我口中久久不散。越嚼越香,越吃越愛吃,貪吃景象讓李汶斯汀父女想笑又不敢笑。見他父女臉上之表情,此時方知自己出糗,立即改回細嚼慢嚥吃法。儘管如此,我的手依然忙碌的取拿盤中之栗子,一口又一口的吃個沒完沒了。

  最後那一大盤的土耳其糖炒栗子,幾乎有三分之一是進入我的胃袋內。離開李汶斯汀後不久,雙方之間的生意因兩伊戰爭爆發,整個市場秩序大亂而停擺。之後彼此間之生意完全斷絕,有過一段時間後,我已將李汶斯汀忘得一乾二淨。然而就在前些日子裡,我家附近的傳統市場內,突然出現兩家糖炒栗子的攤販,觸景生情,這才又讓我回憶起這段有趣的往事。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