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8是個數,可和阿拉伯無關,和退休的兵工廠有關,和藝術家有關。那是個倉庫群,一個村,進駐了許多玩創作的。
798在北京郊外,大山子裡頭,臨著路,叫酒仙橋,老舊的磚房,藍天下擎著幾根不再冒煙的煙囪,依稀油膩粗大的管線環讓四周,永遠的偉大的毛主席標語雖然褪了色,可還一目了然。如果你順著門口直往前,你將會遇到村長,百年樹下,穿毛裝的雕像。五十來歲的人,幾分自滿,幾分慈祥,粗壯的手交疊在後,雙腳叉開,直挺挺地站著,兩層樓高的灰,綠蔭裡,格外醒人。那是個藝術家的作品,除了毛裝,還有米粒、大麥、糙米做的衣,不愧是村長,豐衣足食的樣。
廢棄的兵工廠不再玩武的,玩起文,咖啡館和餐廳靜靜地穿上資本主義的衣,連聲音都帶著幾分頹廢,要人癱在沙發上的爵士。藝廊在空隙裡鑽,四層樓的倉庫,老磚牆刷了白,看不順眼的就拿個鎚子敲個洞;耍率的,不修補,直接漏了曲折的磚,當門;講究些的裝了長門長窗,半空裡隔了樓當辦公室、懸浮的展場。再不然,陰暗的樓梯間點了燈,麻質、細絹印成五星旗,白牆上掛著,燈光下閃幾分曖昧和華麗。
人,總是多的,歐洲美國日本香港北京當地或是他鄉異客,任何時候,只要你坐下來,路邊喝杯咖啡,稍一放眼,你總能聞到,那些人的穿著、氣味,光鮮、優雅。金頭髮穿白襯衫的四十來歲男人站在窗邊和一個女的不知說什,剃短髮穿T恤的雙手叉腰向前看著,騎老式摩托車的男人,墨綠色的安全帽有一顆暗紅的星星,坐旁邊的女人裹了絲巾,帶著墨鏡,吹過的風似乎有些五○年代的紐約味。一切走動和靜止都恰如其位,像舞台,標明的方向卻寫了很多自在。
天好時,風吹著,五月的陽光溫柔,挑高兩層的長窗你要留了神,有時可以看見一盆玫瑰,豔麗地倚著,不知灰僕裡隔著窗,熱騰的現世,人來人往的路上,藝廊裡,刷白的磚牆,是否有人還會去記憶紅寶書(毛語錄)裡的隻字片語,可以肯定的是,這是百變裡的中國,帶著戲法,隨處都可以找到你想窩著的角落或是突然的失落,因為,明天可能就是個拆字。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