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12月 02, 2004 5:20 pm
１
時間總是跳過我
如果不出聲提醒，你也跟著跳過
最近我則常常踩到自己的腳
每一次跌倒都矮一公分
２
杯子裡回音很悶厚
走進玻璃之後出不來
蝴蝶著了火喊救命
焦乾的翅膀往下沉
為什麼冬天戒不掉遲到
３
政客喜歡當小丑，隨脫板的承諾
舞動，拿起放大鏡檢閱
一隻隻過瘦的神豬
拼命將謊言塞進身體
４
你不知道我怎麼寫一首詩
月亮知道，她每晚都在窗外看
隔天見到太陽微笑，才憶起忘記
將窗簾拉上，我被毒成啞巴
５
潛進兔子太緊的喉嚨
一絲絲血在哭，牆緣都寄生著
不友善的房客，肚子一直發光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這些紅蘿蔔有毒
６
我是隻蝴蝶，常常想念起花海
美麗覆蓋在赤腳上，它爬不快
生命都消逝了，才將旗幟插在臉上
我現在是隻毒蠍子
７
勾不著的倒影就掛在她嘴邊
很自然地被吞噬了
釣竿甩出，拉出一串叮噹的
憂傷，踢遠它
消失一下子吹響大地
沒有人捧著花，把星星塞進我身體
８
傑克他是個男人
高高地，我被越踩越稀
造一個梯往上攀升
從左邊跌至右邊，影子被拉長了
幾乎看不見，只好繼續做夢
９
爺爺牽起奶奶在日子裡散步
四季花園裡吊著一座彩虹
將詩人不值錢的句子
拆來當扶手，裝飾
我問爺爺：天堂快樂嗎？
他搖搖頭：很想念握不住的凝望
１０
我看不見你在枝椏上盛開
燈全部都點亮，你不在
卻無所不在，一瓣花自窗外飄落
聽見了你要我進入感受
沒有門把，也沒有隱形衣
１１
我以為我不會長大，你要是回家了
肯定認不出來，怎麼能讓湍急的
河流停下腳步？爺爺不愛穿鞋子
不慢一點，會被水草絆倒
我的蛋糕會被魚兒吃掉
那是盼了好久的禮物
１２
我的女神很久不說話了
每晚都偷偷詢問倒掛的浮影
它們總是沉默，把頭縮回去
任由我的寂寞在月上飄
下了一天的大雨
今晚不會有星星，採下灰色的雲
大口大口吃掉，也許能消化些秘密
１３
父親把我從淚管裡拉起
擦乾了殘漬要我用腳站立
我不懂，我只是一尾幼蛇
每年聖誕節禮物都沒變過
也許，我可以開家鞋店
１４
童年周圍有欄杆，我上不了岸
背上翅膀已經退化
呼出氣體都變成泡泡
隔著看，風景整個放大
連帶地，荒涼也覆蓋住眼瞳
我是魚，一隻慣聽床前故事
蹺家小孩
１５
我敲門了，但是沒人在......
將問候綁在貓尾巴上
記得正常餵養，它很瘦
很瘦......風一吹，容易迷路
１６
它們都說不清楚看見什麼
記憶之海很遼闊，漣漪也
很透明，我不敢往深處看
遍佈的屍骸中，那一具曾經
是我遺留的
拿下眼鏡，學女主播的神豬叫
１７
常看見你在路上拉燕子尾巴
思念被扯得很緊，咳出血絲
一碰到空氣開成花朵
你緊急迫降，彈響了在每個人
臉上蟄伏，重感冒因子
１８
站在墓前念詩，你最愛這樣
墳前小花一朵比一朵氣質
整理時，別當成雜草拔掉了
詩句都寫在瓣膜的紋路上
讓它們笑好嗎？騰出空間來
裝悄悄話，飽滿卻不曾剝開
葡萄
１９
我善於等待，愁予筆下憂鬱的情婦
整串相思綁上黃絲帶，你沒有回來
它一年比一年長，像我的長髮
總是遮住風將你帶進耳朵
黑夜越來越胖
最近，我想去旅行，剪短了影子
插在你回來時會經過的轉角
埋怨都清理乾淨，唯一留下
你未曾有機會閱讀的等待
２０
在山下遇到許多人，他們都在尋找
偉大可歌頌的神，將拋擲到身上的
問號放進口袋，灰色的天空遠比
我想像中深邃，倚賴虛無的純真
相信自己也是純真的
２１
蜂帶來新鮮的蜜，清晨
天空仍在睡，吹熄一夜未眠的星
餓了很久了，幸福滴淌在杯緣外
花開滿整個口腔，你看我
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２２
杯子空了又滿，從玻璃裡看未來
我們將前往的世界光輝四射
經過的人名都很模糊，始終
只看見自己的睫毛，杯子再度空了
下次再來
２３
帶著我的灰燼上山，走入森林時
老者給我一個火種，它全身都濕了
我摘下很久不曾說話的面具
試著點亮墳前草，甚至
忘了怎麼打開結......
２４
市場裡，小販埋怨生意難做
昨夜一場風雨，洗劫走所有財源
那些政客來來去去，擺完姿勢
頭也不回的離開，跳票的承諾
怎麼兌現？
「媽媽，明天可以不吃泡麵了嗎？」
２５
大地中毒很深，身體已死
靈魂也跟著瘦弱，沒有人
真的關心，只想著如何搶鏡頭
將眼淚下得充滿藝術價值
「很抱歉，您的問題不再我管轄之內。」
２６
理智算得了什麼？道德又是什麼？
偉大是自卑者唯一信仰
像大海，容納且包容所有自惡感
每當貧乏與無知一同登陸，沉入
覆蓋而不自知
岸邊老虎張著血盆大口等待
不會以鰓呼吸......
２７
人生是荒涼的秋天
一片落葉都可能是一個錯誤
夜霧深沉，景色抹去一切可能
走不進敞開的大門，親手下葬
自己已枯骨骸
「來吧！一起帶著花束過去。」
２８
我們都在趕路，躲避小丑追逐
只能在無月的夜，沿著森林邊緣前進
途中聽到餓狼嚎叫：「誰吵擾我眠夢？」
去路不見，靈魂在眼裡發光
「它們自己會跟隨，無論我去何處。」
２９
信仰者，既破壞也是創造者
倒掉杯子裡的聖水，尋求新價值
並銘刻在新價值表上，空樹下
教條隱密修行，階梯在彩虹後
我虔誠地歌唱不曾聽聞的祝福
不斷地將前進躍成別人不敢承認的落後
只是勇者。
３０
它們說要離開，往更深黑暗飛揚
烈日在空中兜圈子，為了探查
誰還存在著。我還活著嗎？
揭開厚重的序幕，眼神已遠
我的智慧
３１
生命是肯定詞，有自己的意志
即使流放，仍舊回到這裡來
這裡是天堂，原始而神聖的開始
就在你找到了之後，又失去
一再地卸下又背負，必須保持清醒
才能抗拒夜裡張著雙眼不睡的人
我不確信自己能抓住溜走的思想
傻傻的，被麻醉在無夢的安眠裡
睜開後，我們的時代都已經過了
３２
太嚴肅了，我要說點笑話
你們的嘴角都遭到詛咒
想像你們是湖水，縱身躍入
激起美麗的存在，浪花抓住衣沿
一甩，全變成了光，我要將骨灰
灑在這裡
３３
扶著欄杆，摘下玫瑰花苞上
顫抖的露珠，文字被隔離
我們可以笑，思想卻要小心使用
潛伏的危險隨時會竄升
似乎過於說裡了，驅除魔鬼
同時也讓自己在過程裡不會太枯燥
穿起你的長褲吧！
３４
飛起來，在自己之上
好多精靈在四周跳舞
她們將手伸向我，活潑也會傳染
很輕鬆地從這頭到彼端
我是蝴蝶、是泡沫、生命的翅膀
瘋狂裡有理智因子在安撫
既輕，且沉
３５
我愛你，你總是不看我
「美麗動人才是善。」
我忘了卸下乾燥的蛇皮
穿上高貴的氣質後
還是醜小鴨
不生氣，繼續愛你
有一天，你會肯照鏡子
３６
少女在黃昏森林裡散步
夜在罩上一層紗，沒有密碼
不允許進入，蝴蝶在清泉旁聽魚兒說話
白天已睡，搖籃裡做著美夢
我是併湧的噴泉，萬籟俱寂後
將子夜哼得格外響亮
３７
生命閉起眼睛傾聽，隔著薄紗看
對上安靜的瞳，彷彿跌入深淵
太陽何時離開？草地升起露濕
被涼意覆蓋，離你很近了
卻不是很明瞭，如何能這麼
幸運的存在
３８
我在惡夢裡哭，萬物都睡了
看著星星，試著點亮自己
夜佇立在眼前端視
我最後的孤獨，才正要開始
３９
最近我常在抑鬱裡漫步，外面陽光
進不來這片林子，荒涼感從石子路向上延伸
腳一踩上就喊疼，同時將深刻縫進身體
癱坐，被滾動的落石壓住
有些東西從耳朵傾斜進去，有些從眼裡跑出
有勝利的喝采晃過，是生命嗎？
可不可以重來？
４０
「出口就到了！」精靈拍一下肩
路沒有盡頭，背包裡全是走過的痕跡
繞圈子，像自轉一樣，時間就在裡面
打聲招呼
４１
很多人魚貫地走出涼夜，大家都喝醉了
手舞足蹈畫起故事，我沒醉，也可以說
酒沒有進入身體留下痕跡，我走入寂靜
眼中的月不在湖底，跟著旭日兀自醒著
題材用盡，等待魚兒自動上鉤......
４２
有些事你永遠不了解
真實的聲音赤裸地
在生命檯面上鋪直
不說話，開口
好像我就站在上面
４３
認識它的時候我還小
每一段聽來的故事都是旅程
堆著舊傢俱的房間裡也堆著
不理解，它們泛著藍灰色
點上隔離感
４４
祖父很早就離開了，老花眼鏡裡有許多回憶
找不到有關於奶奶的影子
更迭的圖片一張張替換
透過爺爺在看自己，奶奶走時
我還在混沌裡流浪
４５
餐廳裡刀叉清脆聲交錯著
熱煙裊裊上升，朦朧後
臉孔片段地穿插表情與手勢
很多時候不記得看見了什麼
又為什麼不關掉失音
脫軌得嚴重的唱片
４６
夏天走得好遠，消瘦的身體透明
穿過它，看得他和她的舌頭
閉起眼睛，媽媽說：
乖小孩才能吃糖果
４７
「上帝怎麼安排，我們就接受吧！」
電視上，災民是這麼跟記者說
眼裡的淚水比土石還沉
每一顆都包裹著厚重的為什麼
相信是不相信，真的也不是真的
４８
說起愛情的時候，她總是哭
我的意見掛在窗邊，每次經過
就看她將後悔塗在牆角
不管怎麼銜接，句子沒有交集
想讓她上車，也許在不忍心之外
多了看戲的成份，每晚一到八點就不出門了
４９
哭了，星星哭了，每扇窗都關著
看不見床頭佇立的芭比女神
沒有缪思的催眠，它已經失眠好幾天
每次黃昏未清理完跑道，星星就往前衝
芭比說，她三天沒看見水了......
５０
王子與乞丐交換身份
故事最後你變成了我，我變成了你
原來的還是原來的，現在卻跟以前不一樣
走上樓梯，時間沒回頭，我好像開始明白
命運這東西......
（它伸手摟我的肩，
我還是不明白）
５１
捷運上滿滿的呼吸交錯著，空氣中
飄浮著無意識的秘密：
「今晚不回家吃晚餐。」
沒有人抬頭，偶有零星對白傳開
快到站了，下車再撿回那些被遺棄的
５２
列車嚷著疲累，過度重覆過程
有人上，有人下，更有過站不停
在車箱裡吟唱默劇
有人聽，有人索性閉上眼睛
我偷偷放進背包，將之寫進沒人看的詩集
兜售
５３
他個子高瘦，頰上有兩條深深的紋路
專心閱讀手上的書，我聽見聲音
跟著四周的節奏輕和，沒有人開口
拉回好奇多事的耳朵，兩條頰紋
自顧自地嘀咕個不停
（我不要減肥，我要吃肉
不要吃青菜，沒油也沒味......）
５４
「我可以和妳說話嗎？」好大一隻長毛蜘蛛
笑容在對視前瓦解，非常用力地
才將嚇飛的魂魄拉回，牠拼命地織起圍巾
說冬暖夏涼，我覺得有點累了
影像逐漸分裂成好多好多的......
５５
他在打電話，腳步凌亂與不安
簡單看一件事很難，誰都無法拿著鑰匙
而不去打開潘朵拉的盒子
這裡又熱又悶，想念有冷氣的房間
５６
媽媽叫我去買醬油，吵雜的聲音
一再地橫切隊伍，爸爸下班的身影
悠閒穿過，我扯著嗓子喊他
猛然一起，媽媽提著醬油
和爸爸一起走進家門
５７
第一次接吻，畫面流一身汗
洗掉甜甜幻想的浪漫
第一次上台報告被舌頭剪去打結的部份
第一次失戀，舞台上蝴蝶扮演梁祝
以後自己也跟著死了
難怪媽媽說調味料吃多了不好
健康有時是種枯燥的代名詞
５８
食物足夠，沿途也有鮮甜野果可摘
現在不是夏天，你卻一直流汗、脫水
背囊裡是不敢看又貼身攜帶的痛苦
「我是最後一個，很幸運了。」
打開拳頭，不禁也笑了
５９
他們總是在欄杆另一端看
約定好不能張開嘴巴
陌生臉孔中認出一兩個常見的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線索
也許，我是在說謊
６０
誰企圖隱藏秘密？輪到我時
天色已經很晚了，我聽過不少故事
每個人手臂上都有勳章，方便檢閱
我穿著長袖襯衫，證件上也帶著
完全不熟悉的她
６１
大家圍起圈子討論
風一吹，隊伍就歪了
我們手裡都有條繩子
不用點力很容易滑落
生命是，越想抓
角度越大
６２
「身在塵世間，或許該問問
何以懲罰會如此巨大？」
只見它們但笑不語
６３
「你也參加旅程嗎？」
「什麼？」
「很抱歉，去比較好嗎？」
「我就是特地去找它的！」
６４
他走了之後，眼睛一亮
它們跌跌撞撞而下，甚至
來不及看清所有臉孔
逗留一天的黃昏顯得安靜
牽起你的手，我們都笑了
６５
我把半個世界藏在床下
另外半個在搖籃裡晃
蛋糕等著時間踩過烘焙
不必提醒，已經多預留一個餐盤
準備好前，先造夢
６６
他不吃四季豆
他不聽古典音樂
他不看芭樂偶像劇
他不喜歡好身材的美女
他甚至不愛這個世界
偏偏
就愛跟著他和她四處舉牌抗議
６７
長久以來他們只記得嘲諷
炮火全開，只為堵住回音
和許多人一樣，默默經過
（鈔票倒是創造不少奇蹟
中途插隊也沒人敢大聲說話）
６８
他用一種勝利神態
宣佈我們不懂的指令
別無選擇地坐上語言
有人想喝水，有人想睡覺
我的喉嚨很疼，吞嚥不下
呼吸之外的，他很生氣
「你們全渴死算了！」
（聽到耳裡卻成了懇求）
６９
我對自己說：沒錯
和高興不同，像沉重的
鐵門被打開了，裡頭沒人
有消息傳來，合力將陽光推進空氣
「每個人都要工作，不準說累，不許生病。」
推擠之中，瘦弱的手抓住我
適應得時間的配合，還在找定位
７０
臉貼著臉，唇貼著唇
身體貼著身體
她向這裡招手，始終無法
將影子貼上她
７１
終於可以喘口氣
天氣太燥熱了，張望四周
綠草賞心悅目，不知名的遠方
有光影在閃動，再等等吧
聽見雷向這裡跑來的節奏
７２
越來越靠近祂，行進中
有人脫隊，沒有人知道
他們去了哪裡，我很緊張
陸續有胖瘦不一的哭泣在飛
除了慘白，什麼都看不見
（耐心點，以前祂這麼對我說過）
７３
這是一本世界級小說
我以自己為藍本，毫不遮掩
直敘真實的聲音，你可以不看
訝異將在你的生命裡
時時響著渴望
敢不敢翻？
７４
自由永遠不夠，氣息逐漸微弱
什麼都可能發生，一路走來
等待比病痛更難熬，連死亡
都少了害怕磨骨
我在囚房數著陽光的腳步
７５
我，不像我
在它的面前總是膽小
喜歡處在人群，忽然
有人指著天空，流雲迅速抽離
來了，我躲避不及
７６
鐵絲閃閃發光
好奇牆內世界住了什麼人
他們又犯了哪些罪
想起幾天前槍響的天空
房屋慌成一團，人心呢？
很多人臉上掛不下笑容
沒有人勝利，誰
輸了？
７７
坐下來繼續等，離開場還有半小時
角度和先前不同，一群人不斷往前推
漸漸地由寬變窄，一個棕髮女郎
得縮小腹才擠得進小路
即使腳都拼命地往前跨
看到足球場，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雀躍
７８
「今天有得吃就吃，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
每棟房子都瘦了半圈，醫生搖搖頭
叫不醒躺在路旁的病人
把臉別開，不看回程的記號
時間還沒到
７９
我不停地反胃，嘔出過時的新聞
乾淨的水進了嘴巴，湧出化學味道
夏日晚風中，歌聲一波一波
自遠方傳來
沒多久就呼呼大睡了，白天一關
細節都忘了
８０
數字像刺青繡進皮膚，消息很廣
「那是天堂的電話。」
「那我可以打電話給天使嗎？」
忽地，陷入沉思，大家都動彈不得
想起以前每到假日，父親總會帶我
到爺爺的墳上香，順利的話
去另一個比較好的地方
８１
回憶時發現，停留時間很短
還抓不住，更新鮮的就湧出來
清晨點名，輪到月光時
總會增加或減少了部分
我停留了三天，下車時
平靜得夜色很溫和
８２
開始懷疑我和他們的分別
誰才是真正的人類？
彎曲的枝椏上毛蟲緩慢爬行
四周綠意都經過搭配與規劃
牠聽見腳步聲停下動作
站直了身體做起逗趣的表情
（想要犒賞嗎？我沒有零錢
敲出背後的意思來嚼食）
８３
剛剛跳電了，大家擠在一起
沒人敢在欄杆附近逗留
昏暗的月氳是唯一的貴賓
其他人不是找藉口就是不接電話
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嗎？
嘴巴張得太大了
８４
眼前全是陌生人，左側的男人有狐臭
右手邊的女人被香水味打暈
後方的帥哥一直傳紙條勾引我
「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路嗎？」
鈴聲響動，我被擠到窗戶旁
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碎碎念
８５
先當好囚犯，其他交給未來
火車好像要開了，領取分配的糧食
能喝到現煮的咖啡，大概就是幸福
我們總是在車上，學著怎麼講
不容易朗朗上口的語言
８６
他唱歌，曲調憂傷且緩慢
忍不住跟著學，記憶中
母親曾逐句教我「愛」
歌詞很簡單，不經意地
哼起最難忘的時光
「有一天會在原始的開始再見。」
８７
角落裡回憶夾著櫥窗的燈光
穿透人群再回到這裡
「看不到認識的人，以後也看不到。」
相同的過程一再走過
嬰兒都老了
８８
肚子越來越餓，身體是大負擔
我不是一個好囚犯，常想著小鳥
某種程度背叛了信仰
每晚都做著長長的夢
我是王，萬物都向我稱臣
也包括它
８９
父子三人手牽手一起走
一段時間後，兩兄弟得扶著父親
再過一陣子，剩下哥哥拉著弟弟走
後來，哥哥獨自拖著影子
大地偶爾會重播每個階段
從來沒留意到，改變
連骨頭也不吐
９０
為什麼聽不到？
我沒法同時出現在太多地方
即使回憶，一次只夠一班車通過
跳太快花掉太多力氣
我又瘦又小，長得像娃娃魚
９１
有人逃走了，熟悉的街道
充斥混亂的搜尋
暗語飛來飛去，搔它癢處
手被打腫了，越來越多嘴唇在動
沒人理我，像生命一樣
自己像一個洞，空無一物
又滿滿的
空洞。
９２
高爾夫球不是真運動
總統說：起碼他是真男人
撇開敏感度，難怪今年的雨
笑得特別開
（應該沒人再會記得自行車的糗事）
９３
雷達攔截到飛彈行蹤
消息自風腰間逃逸
新聞搶著擠進窄小的孔道
防空洞裡已堆滿了生活
我們正準備從這個囚室
移到另一個更暗的
（想像力自由的，即使吃著牢飯）
９４
左邊和右邊常常意見不合
很怕一天回到家，有陌生人在
幻想有時自動隨我回來
一次就好了，清晨裡
能不被新的一日嚇醒
９５
我不吃木頭，不為了想堵住洞口而咬
我也不吃乾扁的豆，它們像眼睛
來回注視著所有動靜，消化不了
身體會長出更多眼珠，發現有問題
自體內燃燒，鞋子生病了
越跑越慢......
９６
當妳走進來時，妳就知道了
每一個動作都是最後一次
力量逐漸消失，默契培養得不錯
上前插隊背負往前的包袱
如果我累了
９７
你不該大發脾氣，數字每秒都在改變
「點了啤酒，要喝嗎？」
屋內溫度不斷上升，窗外是灰色的
正在澆花
「什麼？你還想活？」
我決定更理智
（菜香的味道沿著面頰流下來......）
９８
黃昏裡的廣場，經歷過風雨
也孕育希望，它在引頸
盼著遊子們快點回家
煙霧緩緩上升，一群人從夕日走出
扛著夢想，遠遠地也聞得到
９９
時間很寬裕，等秘密自己說出來
它摸了摸口袋，馬上跑出什麼來
搖搖頭，結束思考
沒有比這個更自然的了
無法回憶為什麼來這裡
離家又有多遠
（它刻意隱藏又悄悄地說溜嘴）
１００
天堂不是不是每件事都做
大街上，人們步伐有快有慢
認識與不認識的躍入腦海
重點是：我就在這裡
儘管它無所不在，我們就是命運
「希望，很快可以見面。」
１０１
「你沒有活得很久，只是看起來很久。」
不知道任務是什麼，未來遙遙無期
這場戰爭就在家裡
秘密藏在句子的縫中
沒人知道正確的情報，六步之前
輸贏是什麼？
不是看起來很久，從墳草的高度推測
時間很短，來不及計算
於 ０４／０７／３１ １８：１４定稿
０４／１２／０２ 修改
時間總是跳過我
如果不出聲提醒，你也跟著跳過
最近我則常常踩到自己的腳
每一次跌倒都矮一公分
２
杯子裡回音很悶厚
走進玻璃之後出不來
蝴蝶著了火喊救命
焦乾的翅膀往下沉
為什麼冬天戒不掉遲到
３
政客喜歡當小丑，隨脫板的承諾
舞動，拿起放大鏡檢閱
一隻隻過瘦的神豬
拼命將謊言塞進身體
４
你不知道我怎麼寫一首詩
月亮知道，她每晚都在窗外看
隔天見到太陽微笑，才憶起忘記
將窗簾拉上，我被毒成啞巴
５
潛進兔子太緊的喉嚨
一絲絲血在哭，牆緣都寄生著
不友善的房客，肚子一直發光
「對不起，對不起......」
我不知這些紅蘿蔔有毒
６
我是隻蝴蝶，常常想念起花海
美麗覆蓋在赤腳上，它爬不快
生命都消逝了，才將旗幟插在臉上
我現在是隻毒蠍子
７
勾不著的倒影就掛在她嘴邊
很自然地被吞噬了
釣竿甩出，拉出一串叮噹的
憂傷，踢遠它
消失一下子吹響大地
沒有人捧著花，把星星塞進我身體
８
傑克他是個男人
高高地，我被越踩越稀
造一個梯往上攀升
從左邊跌至右邊，影子被拉長了
幾乎看不見，只好繼續做夢
９
爺爺牽起奶奶在日子裡散步
四季花園裡吊著一座彩虹
將詩人不值錢的句子
拆來當扶手，裝飾
我問爺爺：天堂快樂嗎？
他搖搖頭：很想念握不住的凝望
１０
我看不見你在枝椏上盛開
燈全部都點亮，你不在
卻無所不在，一瓣花自窗外飄落
聽見了你要我進入感受
沒有門把，也沒有隱形衣
１１
我以為我不會長大，你要是回家了
肯定認不出來，怎麼能讓湍急的
河流停下腳步？爺爺不愛穿鞋子
不慢一點，會被水草絆倒
我的蛋糕會被魚兒吃掉
那是盼了好久的禮物
１２
我的女神很久不說話了
每晚都偷偷詢問倒掛的浮影
它們總是沉默，把頭縮回去
任由我的寂寞在月上飄
下了一天的大雨
今晚不會有星星，採下灰色的雲
大口大口吃掉，也許能消化些秘密
１３
父親把我從淚管裡拉起
擦乾了殘漬要我用腳站立
我不懂，我只是一尾幼蛇
每年聖誕節禮物都沒變過
也許，我可以開家鞋店
１４
童年周圍有欄杆，我上不了岸
背上翅膀已經退化
呼出氣體都變成泡泡
隔著看，風景整個放大
連帶地，荒涼也覆蓋住眼瞳
我是魚，一隻慣聽床前故事
蹺家小孩
１５
我敲門了，但是沒人在......
將問候綁在貓尾巴上
記得正常餵養，它很瘦
很瘦......風一吹，容易迷路
１６
它們都說不清楚看見什麼
記憶之海很遼闊，漣漪也
很透明，我不敢往深處看
遍佈的屍骸中，那一具曾經
是我遺留的
拿下眼鏡，學女主播的神豬叫
１７
常看見你在路上拉燕子尾巴
思念被扯得很緊，咳出血絲
一碰到空氣開成花朵
你緊急迫降，彈響了在每個人
臉上蟄伏，重感冒因子
１８
站在墓前念詩，你最愛這樣
墳前小花一朵比一朵氣質
整理時，別當成雜草拔掉了
詩句都寫在瓣膜的紋路上
讓它們笑好嗎？騰出空間來
裝悄悄話，飽滿卻不曾剝開
葡萄
１９
我善於等待，愁予筆下憂鬱的情婦
整串相思綁上黃絲帶，你沒有回來
它一年比一年長，像我的長髮
總是遮住風將你帶進耳朵
黑夜越來越胖
最近，我想去旅行，剪短了影子
插在你回來時會經過的轉角
埋怨都清理乾淨，唯一留下
你未曾有機會閱讀的等待
２０
在山下遇到許多人，他們都在尋找
偉大可歌頌的神，將拋擲到身上的
問號放進口袋，灰色的天空遠比
我想像中深邃，倚賴虛無的純真
相信自己也是純真的
２１
蜂帶來新鮮的蜜，清晨
天空仍在睡，吹熄一夜未眠的星
餓了很久了，幸福滴淌在杯緣外
花開滿整個口腔，你看我
今天有什麼不一樣？
２２
杯子空了又滿，從玻璃裡看未來
我們將前往的世界光輝四射
經過的人名都很模糊，始終
只看見自己的睫毛，杯子再度空了
下次再來
２３
帶著我的灰燼上山，走入森林時
老者給我一個火種，它全身都濕了
我摘下很久不曾說話的面具
試著點亮墳前草，甚至
忘了怎麼打開結......
２４
市場裡，小販埋怨生意難做
昨夜一場風雨，洗劫走所有財源
那些政客來來去去，擺完姿勢
頭也不回的離開，跳票的承諾
怎麼兌現？
「媽媽，明天可以不吃泡麵了嗎？」
２５
大地中毒很深，身體已死
靈魂也跟著瘦弱，沒有人
真的關心，只想著如何搶鏡頭
將眼淚下得充滿藝術價值
「很抱歉，您的問題不再我管轄之內。」
２６
理智算得了什麼？道德又是什麼？
偉大是自卑者唯一信仰
像大海，容納且包容所有自惡感
每當貧乏與無知一同登陸，沉入
覆蓋而不自知
岸邊老虎張著血盆大口等待
不會以鰓呼吸......
２７
人生是荒涼的秋天
一片落葉都可能是一個錯誤
夜霧深沉，景色抹去一切可能
走不進敞開的大門，親手下葬
自己已枯骨骸
「來吧！一起帶著花束過去。」
２８
我們都在趕路，躲避小丑追逐
只能在無月的夜，沿著森林邊緣前進
途中聽到餓狼嚎叫：「誰吵擾我眠夢？」
去路不見，靈魂在眼裡發光
「它們自己會跟隨，無論我去何處。」
２９
信仰者，既破壞也是創造者
倒掉杯子裡的聖水，尋求新價值
並銘刻在新價值表上，空樹下
教條隱密修行，階梯在彩虹後
我虔誠地歌唱不曾聽聞的祝福
不斷地將前進躍成別人不敢承認的落後
只是勇者。
３０
它們說要離開，往更深黑暗飛揚
烈日在空中兜圈子，為了探查
誰還存在著。我還活著嗎？
揭開厚重的序幕，眼神已遠
我的智慧
３１
生命是肯定詞，有自己的意志
即使流放，仍舊回到這裡來
這裡是天堂，原始而神聖的開始
就在你找到了之後，又失去
一再地卸下又背負，必須保持清醒
才能抗拒夜裡張著雙眼不睡的人
我不確信自己能抓住溜走的思想
傻傻的，被麻醉在無夢的安眠裡
睜開後，我們的時代都已經過了
３２
太嚴肅了，我要說點笑話
你們的嘴角都遭到詛咒
想像你們是湖水，縱身躍入
激起美麗的存在，浪花抓住衣沿
一甩，全變成了光，我要將骨灰
灑在這裡
３３
扶著欄杆，摘下玫瑰花苞上
顫抖的露珠，文字被隔離
我們可以笑，思想卻要小心使用
潛伏的危險隨時會竄升
似乎過於說裡了，驅除魔鬼
同時也讓自己在過程裡不會太枯燥
穿起你的長褲吧！
３４
飛起來，在自己之上
好多精靈在四周跳舞
她們將手伸向我，活潑也會傳染
很輕鬆地從這頭到彼端
我是蝴蝶、是泡沫、生命的翅膀
瘋狂裡有理智因子在安撫
既輕，且沉
３５
我愛你，你總是不看我
「美麗動人才是善。」
我忘了卸下乾燥的蛇皮
穿上高貴的氣質後
還是醜小鴨
不生氣，繼續愛你
有一天，你會肯照鏡子
３６
少女在黃昏森林裡散步
夜在罩上一層紗，沒有密碼
不允許進入，蝴蝶在清泉旁聽魚兒說話
白天已睡，搖籃裡做著美夢
我是併湧的噴泉，萬籟俱寂後
將子夜哼得格外響亮
３７
生命閉起眼睛傾聽，隔著薄紗看
對上安靜的瞳，彷彿跌入深淵
太陽何時離開？草地升起露濕
被涼意覆蓋，離你很近了
卻不是很明瞭，如何能這麼
幸運的存在
３８
我在惡夢裡哭，萬物都睡了
看著星星，試著點亮自己
夜佇立在眼前端視
我最後的孤獨，才正要開始
３９
最近我常在抑鬱裡漫步，外面陽光
進不來這片林子，荒涼感從石子路向上延伸
腳一踩上就喊疼，同時將深刻縫進身體
癱坐，被滾動的落石壓住
有些東西從耳朵傾斜進去，有些從眼裡跑出
有勝利的喝采晃過，是生命嗎？
可不可以重來？
４０
「出口就到了！」精靈拍一下肩
路沒有盡頭，背包裡全是走過的痕跡
繞圈子，像自轉一樣，時間就在裡面
打聲招呼
４１
很多人魚貫地走出涼夜，大家都喝醉了
手舞足蹈畫起故事，我沒醉，也可以說
酒沒有進入身體留下痕跡，我走入寂靜
眼中的月不在湖底，跟著旭日兀自醒著
題材用盡，等待魚兒自動上鉤......
４２
有些事你永遠不了解
真實的聲音赤裸地
在生命檯面上鋪直
不說話，開口
好像我就站在上面
４３
認識它的時候我還小
每一段聽來的故事都是旅程
堆著舊傢俱的房間裡也堆著
不理解，它們泛著藍灰色
點上隔離感
４４
祖父很早就離開了，老花眼鏡裡有許多回憶
找不到有關於奶奶的影子
更迭的圖片一張張替換
透過爺爺在看自己，奶奶走時
我還在混沌裡流浪
４５
餐廳裡刀叉清脆聲交錯著
熱煙裊裊上升，朦朧後
臉孔片段地穿插表情與手勢
很多時候不記得看見了什麼
又為什麼不關掉失音
脫軌得嚴重的唱片
４６
夏天走得好遠，消瘦的身體透明
穿過它，看得他和她的舌頭
閉起眼睛，媽媽說：
乖小孩才能吃糖果
４７
「上帝怎麼安排，我們就接受吧！」
電視上，災民是這麼跟記者說
眼裡的淚水比土石還沉
每一顆都包裹著厚重的為什麼
相信是不相信，真的也不是真的
４８
說起愛情的時候，她總是哭
我的意見掛在窗邊，每次經過
就看她將後悔塗在牆角
不管怎麼銜接，句子沒有交集
想讓她上車，也許在不忍心之外
多了看戲的成份，每晚一到八點就不出門了
４９
哭了，星星哭了，每扇窗都關著
看不見床頭佇立的芭比女神
沒有缪思的催眠，它已經失眠好幾天
每次黃昏未清理完跑道，星星就往前衝
芭比說，她三天沒看見水了......
５０
王子與乞丐交換身份
故事最後你變成了我，我變成了你
原來的還是原來的，現在卻跟以前不一樣
走上樓梯，時間沒回頭，我好像開始明白
命運這東西......
（它伸手摟我的肩，
我還是不明白）
５１
捷運上滿滿的呼吸交錯著，空氣中
飄浮著無意識的秘密：
「今晚不回家吃晚餐。」
沒有人抬頭，偶有零星對白傳開
快到站了，下車再撿回那些被遺棄的
５２
列車嚷著疲累，過度重覆過程
有人上，有人下，更有過站不停
在車箱裡吟唱默劇
有人聽，有人索性閉上眼睛
我偷偷放進背包，將之寫進沒人看的詩集
兜售
５３
他個子高瘦，頰上有兩條深深的紋路
專心閱讀手上的書，我聽見聲音
跟著四周的節奏輕和，沒有人開口
拉回好奇多事的耳朵，兩條頰紋
自顧自地嘀咕個不停
（我不要減肥，我要吃肉
不要吃青菜，沒油也沒味......）
５４
「我可以和妳說話嗎？」好大一隻長毛蜘蛛
笑容在對視前瓦解，非常用力地
才將嚇飛的魂魄拉回，牠拼命地織起圍巾
說冬暖夏涼，我覺得有點累了
影像逐漸分裂成好多好多的......
５５
他在打電話，腳步凌亂與不安
簡單看一件事很難，誰都無法拿著鑰匙
而不去打開潘朵拉的盒子
這裡又熱又悶，想念有冷氣的房間
５６
媽媽叫我去買醬油，吵雜的聲音
一再地橫切隊伍，爸爸下班的身影
悠閒穿過，我扯著嗓子喊他
猛然一起，媽媽提著醬油
和爸爸一起走進家門
５７
第一次接吻，畫面流一身汗
洗掉甜甜幻想的浪漫
第一次上台報告被舌頭剪去打結的部份
第一次失戀，舞台上蝴蝶扮演梁祝
以後自己也跟著死了
難怪媽媽說調味料吃多了不好
健康有時是種枯燥的代名詞
５８
食物足夠，沿途也有鮮甜野果可摘
現在不是夏天，你卻一直流汗、脫水
背囊裡是不敢看又貼身攜帶的痛苦
「我是最後一個，很幸運了。」
打開拳頭，不禁也笑了
５９
他們總是在欄杆另一端看
約定好不能張開嘴巴
陌生臉孔中認出一兩個常見的
除此之外沒有其他的線索
也許，我是在說謊
６０
誰企圖隱藏秘密？輪到我時
天色已經很晚了，我聽過不少故事
每個人手臂上都有勳章，方便檢閱
我穿著長袖襯衫，證件上也帶著
完全不熟悉的她
６１
大家圍起圈子討論
風一吹，隊伍就歪了
我們手裡都有條繩子
不用點力很容易滑落
生命是，越想抓
角度越大
６２
「身在塵世間，或許該問問
何以懲罰會如此巨大？」
只見它們但笑不語
６３
「你也參加旅程嗎？」
「什麼？」
「很抱歉，去比較好嗎？」
「我就是特地去找它的！」
６４
他走了之後，眼睛一亮
它們跌跌撞撞而下，甚至
來不及看清所有臉孔
逗留一天的黃昏顯得安靜
牽起你的手，我們都笑了
６５
我把半個世界藏在床下
另外半個在搖籃裡晃
蛋糕等著時間踩過烘焙
不必提醒，已經多預留一個餐盤
準備好前，先造夢
６６
他不吃四季豆
他不聽古典音樂
他不看芭樂偶像劇
他不喜歡好身材的美女
他甚至不愛這個世界
偏偏
就愛跟著他和她四處舉牌抗議
６７
長久以來他們只記得嘲諷
炮火全開，只為堵住回音
和許多人一樣，默默經過
（鈔票倒是創造不少奇蹟
中途插隊也沒人敢大聲說話）
６８
他用一種勝利神態
宣佈我們不懂的指令
別無選擇地坐上語言
有人想喝水，有人想睡覺
我的喉嚨很疼，吞嚥不下
呼吸之外的，他很生氣
「你們全渴死算了！」
（聽到耳裡卻成了懇求）
６９
我對自己說：沒錯
和高興不同，像沉重的
鐵門被打開了，裡頭沒人
有消息傳來，合力將陽光推進空氣
「每個人都要工作，不準說累，不許生病。」
推擠之中，瘦弱的手抓住我
適應得時間的配合，還在找定位
７０
臉貼著臉，唇貼著唇
身體貼著身體
她向這裡招手，始終無法
將影子貼上她
７１
終於可以喘口氣
天氣太燥熱了，張望四周
綠草賞心悅目，不知名的遠方
有光影在閃動，再等等吧
聽見雷向這裡跑來的節奏
７２
越來越靠近祂，行進中
有人脫隊，沒有人知道
他們去了哪裡，我很緊張
陸續有胖瘦不一的哭泣在飛
除了慘白，什麼都看不見
（耐心點，以前祂這麼對我說過）
７３
這是一本世界級小說
我以自己為藍本，毫不遮掩
直敘真實的聲音，你可以不看
訝異將在你的生命裡
時時響著渴望
敢不敢翻？
７４
自由永遠不夠，氣息逐漸微弱
什麼都可能發生，一路走來
等待比病痛更難熬，連死亡
都少了害怕磨骨
我在囚房數著陽光的腳步
７５
我，不像我
在它的面前總是膽小
喜歡處在人群，忽然
有人指著天空，流雲迅速抽離
來了，我躲避不及
７６
鐵絲閃閃發光
好奇牆內世界住了什麼人
他們又犯了哪些罪
想起幾天前槍響的天空
房屋慌成一團，人心呢？
很多人臉上掛不下笑容
沒有人勝利，誰
輸了？
７７
坐下來繼續等，離開場還有半小時
角度和先前不同，一群人不斷往前推
漸漸地由寬變窄，一個棕髮女郎
得縮小腹才擠得進小路
即使腳都拼命地往前跨
看到足球場，每個人臉上都帶著雀躍
７８
「今天有得吃就吃，誰知道明天還有沒有。」
每棟房子都瘦了半圈，醫生搖搖頭
叫不醒躺在路旁的病人
把臉別開，不看回程的記號
時間還沒到
７９
我不停地反胃，嘔出過時的新聞
乾淨的水進了嘴巴，湧出化學味道
夏日晚風中，歌聲一波一波
自遠方傳來
沒多久就呼呼大睡了，白天一關
細節都忘了
８０
數字像刺青繡進皮膚，消息很廣
「那是天堂的電話。」
「那我可以打電話給天使嗎？」
忽地，陷入沉思，大家都動彈不得
想起以前每到假日，父親總會帶我
到爺爺的墳上香，順利的話
去另一個比較好的地方
８１
回憶時發現，停留時間很短
還抓不住，更新鮮的就湧出來
清晨點名，輪到月光時
總會增加或減少了部分
我停留了三天，下車時
平靜得夜色很溫和
８２
開始懷疑我和他們的分別
誰才是真正的人類？
彎曲的枝椏上毛蟲緩慢爬行
四周綠意都經過搭配與規劃
牠聽見腳步聲停下動作
站直了身體做起逗趣的表情
（想要犒賞嗎？我沒有零錢
敲出背後的意思來嚼食）
８３
剛剛跳電了，大家擠在一起
沒人敢在欄杆附近逗留
昏暗的月氳是唯一的貴賓
其他人不是找藉口就是不接電話
第一次聽到這種事嗎？
嘴巴張得太大了
８４
眼前全是陌生人，左側的男人有狐臭
右手邊的女人被香水味打暈
後方的帥哥一直傳紙條勾引我
「不好意思，可以讓一下路嗎？」
鈴聲響動，我被擠到窗戶旁
看著玻璃上的倒影碎碎念
８５
先當好囚犯，其他交給未來
火車好像要開了，領取分配的糧食
能喝到現煮的咖啡，大概就是幸福
我們總是在車上，學著怎麼講
不容易朗朗上口的語言
８６
他唱歌，曲調憂傷且緩慢
忍不住跟著學，記憶中
母親曾逐句教我「愛」
歌詞很簡單，不經意地
哼起最難忘的時光
「有一天會在原始的開始再見。」
８７
角落裡回憶夾著櫥窗的燈光
穿透人群再回到這裡
「看不到認識的人，以後也看不到。」
相同的過程一再走過
嬰兒都老了
８８
肚子越來越餓，身體是大負擔
我不是一個好囚犯，常想著小鳥
某種程度背叛了信仰
每晚都做著長長的夢
我是王，萬物都向我稱臣
也包括它
８９
父子三人手牽手一起走
一段時間後，兩兄弟得扶著父親
再過一陣子，剩下哥哥拉著弟弟走
後來，哥哥獨自拖著影子
大地偶爾會重播每個階段
從來沒留意到，改變
連骨頭也不吐
９０
為什麼聽不到？
我沒法同時出現在太多地方
即使回憶，一次只夠一班車通過
跳太快花掉太多力氣
我又瘦又小，長得像娃娃魚
９１
有人逃走了，熟悉的街道
充斥混亂的搜尋
暗語飛來飛去，搔它癢處
手被打腫了，越來越多嘴唇在動
沒人理我，像生命一樣
自己像一個洞，空無一物
又滿滿的
空洞。
９２
高爾夫球不是真運動
總統說：起碼他是真男人
撇開敏感度，難怪今年的雨
笑得特別開
（應該沒人再會記得自行車的糗事）
９３
雷達攔截到飛彈行蹤
消息自風腰間逃逸
新聞搶著擠進窄小的孔道
防空洞裡已堆滿了生活
我們正準備從這個囚室
移到另一個更暗的
（想像力自由的，即使吃著牢飯）
９４
左邊和右邊常常意見不合
很怕一天回到家，有陌生人在
幻想有時自動隨我回來
一次就好了，清晨裡
能不被新的一日嚇醒
９５
我不吃木頭，不為了想堵住洞口而咬
我也不吃乾扁的豆，它們像眼睛
來回注視著所有動靜，消化不了
身體會長出更多眼珠，發現有問題
自體內燃燒，鞋子生病了
越跑越慢......
９６
當妳走進來時，妳就知道了
每一個動作都是最後一次
力量逐漸消失，默契培養得不錯
上前插隊背負往前的包袱
如果我累了
９７
你不該大發脾氣，數字每秒都在改變
「點了啤酒，要喝嗎？」
屋內溫度不斷上升，窗外是灰色的
正在澆花
「什麼？你還想活？」
我決定更理智
（菜香的味道沿著面頰流下來......）
９８
黃昏裡的廣場，經歷過風雨
也孕育希望，它在引頸
盼著遊子們快點回家
煙霧緩緩上升，一群人從夕日走出
扛著夢想，遠遠地也聞得到
９９
時間很寬裕，等秘密自己說出來
它摸了摸口袋，馬上跑出什麼來
搖搖頭，結束思考
沒有比這個更自然的了
無法回憶為什麼來這裡
離家又有多遠
（它刻意隱藏又悄悄地說溜嘴）
１００
天堂不是不是每件事都做
大街上，人們步伐有快有慢
認識與不認識的躍入腦海
重點是：我就在這裡
儘管它無所不在，我們就是命運
「希望，很快可以見面。」
１０１
「你沒有活得很久，只是看起來很久。」
不知道任務是什麼，未來遙遙無期
這場戰爭就在家裡
秘密藏在句子的縫中
沒人知道正確的情報，六步之前
輸贏是什麼？
不是看起來很久，從墳草的高度推測
時間很短，來不及計算
於 ０４／０７／３１ １８：１４定稿
０４／１２／０２ 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