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三 12月 01, 2004 8:22 am
『與蛇為伍的童年夢』
全家定居江子翠之後，平日無所事事的我開始與田接觸。那時候我和弟妹們的遊樂場所，除了曬穀場外，多半時間都消磨在屋前的那條小溪。小溪內有魚有蛇，有蝦有螃蟹。個人興趣頑皮又奇特，每每在溪中抓魚抓到水蛇，一定會將牠丟到陸地上。看著牠們扭曲騰跳而逃的樣子，不禁拍手哈哈大笑。
蛇與青蛙是我童年的玩伴，水蛇無毒，咬人像被針扎一般痛過沒事。可是有種水路兩棲的赤鍊蛇，渾身淺赤銅顏色在陽光照射下斑爛光閃。被牠咬上一口紅腫硬脹，痛上好幾天才會消腫。因此遇上牠老兄，我們只好打草驚蛇將牠趕走。
田埂上的草花蛇，傳說是土地公的腰帶，所以，大人千吩咐萬交代絕對不可傷牠，否則必遭報應。有一天老三用石頭擊斃一條草花蛇，他想將蛇屍移開以免被人發覺。當他用手拈時起蛇尾之時，那已死的蛇頭竟然反咬住他的手掌，真讓人感到不可思議。自此以後，更讓大家相信牠是土地公的腰帶了。
家中的雞寮內母雞在孵蛋，老鼠想偷吃雞飼料確引來蛇的垂涎。臭青公藉其善變的特長，靜伏角落等候老鼠溜入，趁其不意將牠咬住然後慢慢吞食。臭青公出門母蛇必然隨行，臭味遠飄老遠就可聞到。如果擊斃其一，附近找找必可找到另外一條。
雞寮旁有一叢刺竹，年代久遠竹欉廣座。夏天竹葉茂盛蔭涼面積廣大，我們常在蔭夏乘涼。某天大妹坐在竹蔭下納涼，猛抬頭望見一條綠蛇垂掛上方，蛇頭對準她蛇信猛吐不已。我一直以為牠是青竹絲，但表哥說牠是「赤尾鮐」，因為在牠尾尖有一小節赤紅顏色。這天牠又出現竹叢上，看個仔細，果然它的尾尖是紅的，與全身翠綠的青竹絲只有此些些的差別罷了。
我家有座祖父時代遺留下來的名櫃，裡面擺放著許多祖父的遺物。我們搬家那天，工人一走櫃子之後，底下出現一個球大的凹洞。洞內有二蛇正在交尾，一條是黑白相間的雨傘節，另條是赤紅點的龜殼花。當人發現牠們時，二蛇正沉緬於繾繆之中忘我不動。么叔想拿棍子擊牠被家父阻止，老人家說吉時好日莫要殺生。之後我常夢見這幕場景，家父卻說我有許願未償還才會夢見蛇。
就在我夢蛇次日，我與二弟三弟一起去菜園鋤草。在菜園頭與水田的交界有座古墳，半條土堤掩於右方。堤下許多土洞連貫相通，附近並還長滿魚腥草。每至盛夏溽暑，魚腥草就是我們的消暑湯材，煮一大鍋當茶喝百病不侵。
這天二弟偷懶跑到堤下躲避，他被一條大人手臂粗的錦蛇嚇著。當他「哇！」的一聲跳上土堤，手指著堤下半天說不出話來。我與三弟即趕過去，只見一條大錦蛇扒入洞中。三弟手快抓住牠的尾段猛往外拖，我在一旁使力協助就是拖不出來。就在我們放鬆喘息之際，牠就一溜煙的竄入洞內不見蹤跡。
遺憾的是故鄉的阡陌現已化為水泥叢林，記憶中所熟悉的蛇族魚類全都化為烏有。有段時日，我還心存僥倖帶著手電筒去尋蹤。想要見見昔日熟識的蛇友，然而，每去一回徒增嘆息而已。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