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後來才搬進城巿,認識妳的。沒有閃亮的星群,我在無數“對峙”的或幽暗或昏黃或刺白的瞳孔裡,聽見回聲。
之於寂寞,妳用灰黑輕勾,從粗糙的淺痕向清晰過渡,我真想撫摸那些重疊的地方,交錯的紋理,是否久經習練,得已純熟。
妳叫我喚妳作風。那些埋在窗內的眼睛鼻子不能觸及的感覺,柔柔細細,向往自由的動作──風。
固執。我看著妳,而妳除了必要的專注外,都在凝望,更準確地說,是胡思亂想式呆望。自從他走了以後,留給妳美麗而真誠的諾言,這個,妳都如此欣喜地說出,飛燕會於明年春天再次遇見。
但妳輕而斷地從口裡蹦出的,已揉合思緒,淚珠泛起。
我只知道他叫劍,並且想像那是個利銳卻沉鬱的名字。
妳們在夜裡舞動身子,劃寫白日的瞌睡,欄杆的駐足擠滿吵鬧,那裡不能滿足隱憂的星座。他模仿妳的方向,攪拌一杯摩卡,喝下。杯底白白的,有器皿的光澤,更是地,亮麗。
我陪妳走過一段去婆仔屋的路,綠色的長凳敞開一片縫隙,妳又硬是要送我回家,延續不滅的假想,猜疑。
把石子都拋進水裡。我看見妳從人群中退落,這是妳的顏色,妳告訴我,歲月煉妳以無限挫敗。幼時的爽朗明快,幾近驕傲的自信,因疏離的笑容而包藏;我嘗試勸慰妳低頭的習慣。妳只能一遍遍地告白,那不再可行。
他聽見水聲咚咚。我此刻還妒嫉的歧視,妳只相信異性。抱著他送的熊,走他帶妳走的路,默念他的語調和佳句,還給我回憶的苦絲,剪不斷理還亂,妳一次次反駁我的提議。又以秋水的眼睛,凝望。
我以前在鄉村生活過。沒有甚麼特別的,這更使我愛戀城巿。僻靜,曝露。記得,我常聽見左鄰右里的閒話家常,三天不到大數兒女的惡習,此斷彼起,夜半狗吠哀然。唯一印象深刻的,是屋後的山頭連綿不斷。每天隨時都聽見砍伐的“霍霍”重落而下,鑽進耳際。
現在,我又一次聽到回聲,從電話那邊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