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1月 23, 2004 8:46 am
『老 祖 母 的 智 慧』
老祖母在我眼中很嚴肅，可是老人家的智慧常讓我們佩服。好像甚麼事她老人家都懂，而且結果似乎就如她的預料，真是神透啦！
那日的天氣很熱，空氣中乾燥得離譜，您只要吐口水在地上，它馬上就被泥地吸得一乾二淨。
門前馬路上的柏油表層，被那炎熱的太陽一曬，全面溶化起泡。頑童拿著竹尾粘轉成團，互相玩起甩遠比賽的遊戲。喧鬧叫囂，擾人午睡。
這時的後龍溪河床，不用說也是乾凅見底。平日水底掩身的鵝卵石，此刻大都曝露在外，被太陽晒得發白。然而，就在這種大太陽的日子，老祖母卻要我過溪，去到對面的河排探望姑婆。因為在這些日子裡，老姑婆的玉體一直不太好。
老姑婆的家在河排山腳下，沿途必需走石跳穿過河床及沙埔。一趟路來回，以小孩速度計算，少嗎也得一個多小時。因此接下祖母的命令，一刻也不敢停留，馬上拿起斗笠戴上袖套，匆匆的準備上路。
臨行前，老祖母特地拿個空奶粉桶給我，她說：「帶著它！」
「為甚麼？」我不解的問老祖母。因為這時候的沙埔上，野草莓與野桑椹都已過時，而野葡萄又還沒熟，帶著空桶不知啥用？
老祖母說：「帶著它，說不定你在河壩沙埔上，會發現一些甚麼的就將它帶回來吧。」老人家和藹的對我說話，眼裡還充滿著期待。
我不願帶空桶出門，那是因為我嫌它太累贅。如果空手出門，說不定在半路我可以打水漂，或者下水游泳或蹚蹚水玩玩。況且我已長大，每次外出要帶空桶，餵雞鴨也提著它，摘野菜也須帶著它，好像空桶跟我一輩子似的。
現在老祖母命我去探望老姑婆，老人非要我提空桶不可，心中滋味實在不好受。儘管心中嘀咕不已，我還是乖乖的提著走。走至半路，我看見一叢「紅染子」藤草長得非常茂盛。於是迅速的將空桶塞入叢底隱藏，拍拍雙手就瀟洒的上路啦。
下午三點我訪親歸來，順路至草叢底取回空桶。這時我發現數顆紅染子果實在桶底，晶瑩可愛的來回滾動著，靈機一動，我便將藤上的果實全部摘入桶內。滿滿一桶頗有份量，但我還是咬緊牙根將它提回家中。
回到家門口，恰巧與祖母相遇。她看我提回「紅染子」果實，用手拿出一串照著光歡呼道：「啊！是紅染子哪！太好啦，我們就用它來做墨水吧。」
說著老祖母放下那串果實，幫我將那桶果實提放於飯桌上。接著，看見祖母走進她的房間。許久才自房內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只祖父遺留的菸絲小布袋，以及一隻不知是誰的絲襪。
老祖母要我和弟弟，將那些「紅染子」果實裝入小布袋與絲襪內。裝滿之後，將布袋和絲襪用力絞緊。一會兒紫紅色的果汁流出來，老祖母立刻拿起汽水瓶接下果汁。一大桶的「紅染子」果實，剛好擠滿兩支中型汽水瓶的果汁。果汁顏色紫紅晶瑩，畫在紙上乾後極為鮮艷。老祖母將兩瓶果汁墨水分成小瓶，兄弟姐妹人手一瓶。另外每人還得到一支毛筆，整個暑假大家就靠著它陪我們渡過。
暑假期間我天天與果汁墨水為伍，睜開雙眼就在紙上胡亂塗鴉。這日，剛好表姐帶她讀藝術的男友來家玩。那大哥看我在畫圖，因此，走近桌旁拿起筆就教我畫船和飛機。或許是那大哥教導有方，我畫的船或飛機老祖母都讚賞有加。自從得到祖母稱讚之後，我每天畫得更賣力。而那瓶果汁墨水，就這樣陪著我渡過長長的夏天，現再回想對它依然懷念不已。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