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485-古早的鄉下理髮店』

  鄉下的那家理髮廳,卅多年來,牆上的三色燈旋轉個不停。店裡面的設備十分陽春簡陋,兩條長板櫈,一放窗內一放窗外,讓等候理髮客人小坐的地方。屋內空間擺放兩張理髮椅,椅座前則是兩靣大鏡子。角落上一座數層的三角櫃,櫃內擺放著理髮工具,以及一些洗髮與染髮用品。再過去一些的角落裏,有個潔白的盥洗槽和一個小火爐。火爐上一壺洗頭用的開水,此時正冒著白煙滾開著。

  窗外走廊的長條裿上,坐著一位老人家耐心的在等候。理髮店內兩張理髮椅上,已各有一人正在修剪頭髮。老闆和老闆娘二人,忙得不可開交。一位僱來的小姑娘,揹著小孩哄他睡覺。這位小姑娘剛自國小畢業,家窮被送來店裏當學徒。她那雙稚嫩的小手忙碌不停,從掃除地面落髮到燒水煮飯、照顧小孩還得清洗掃廁所。人小工作多,天天已疲累不堪,但她甘之如飴毫無怨言。

  她每天戰戰兢兢工作著,生怕一個不小心或是疏忽了,那可就會被老闆炒魷魚,回家去吃自己咧。只不過一會兒功夫,老闆已將座上客之頭髮理完。忙著卸下客人身上的圍布巾,然後拍拍幾下理髮布,撣去布面上附著之毛髮。接著請客人移身過去,坐在水槽邊洗頭。此時小女孩趕忙將一大杓的熱水,倒入水槽內的臉盆裏,試過水溫之後,這才幫客人圍上毛巾開始洗頭工作。

  她邊洗還邊問客人,手抓的力道會不會太大或不夠?她小心翼翼的伺候著洗著,直到客人頭部清洗乾淨為止。此時客人再度回座,讓老闆幫他吹乾頭部,並進行刮鬍子與掏耳朵的工程。整套理髮工序約四十分鐘,客人付完帳照照鏡子覺得滿意之後,這才春風滿面的走出理髮店。小女孩迅速掃走地面上之落髮,老闆遂開口喊叫下一位客人上座。

  下位客人就是那位等候很久的老人家,他緩步離座走入店內,剛剛坐上理髮椅子,老闆便笑容滿面的替他圍上圍巾。之後,他問老人家想剪啥樣的髮型?老人家說聲照舊,老闆便啟動電剪開始他的工作。老人家的頭髮稀疏不多,所以很快便理好了。老闆扶著他走向水槽邊坐好,再交待小女孩小心幫老人家洗頭。工作一成不變,老闆老闆娘和小女孩,天天工作幾乎如此,一成不變的做下去。

  不久,小女孩將洗完頭的老人家,送回理髮座椅上,讓老闆為他整修髮腳掏耳朵和修面。老闆邊替老人家修髮腳,一邊還和老人家閒聊家常。門面的修整工作完畢,老闆小心翼翼的幫老人家掏耳朵。然後拿面鏡子讓老人自己照看,嘴裏還輕聲詢問老人家,有哪些地方要再修修?座椅上的老人家,輕聲愉快的說聲不用了,隨即走下座椅掏錢付賬。就在老闆與老闆娘的笑臉歡送下,老人家揮揮手輕快的走出店門。

  這家理髮廳在村子裏開業很久,附近的大人小孩都曾光顧過。大家都是熟客,加上老闆夫婦親切招呼,所以客源四時不絕。老闆夫婦倆同心協力,夜以繼日的經營著這家小小理髮店。他們努力拉拔四個孩子長大成人,並還在附近買下房屋與土地。自從華江橋通車之後,他的房地產飆價上升。雖然他已富甲一方,仍然沒有放下手頭工作之打算。

  有人勸他何不擴充營業店面?老闆只是笑笑不語。有些勸說得更加積極,但都被夫婦倆婉言帶過,臉上依舊是微笑沒有答案。老闆夫婦倆天天工作毫不懈怠,哪怕做到彎腰駝背他們也甘之如飴。直到某日,二人已經無法繼續再做下去,這才在子女勸說下退休。而退休後的夫婦倆,鎮日悠閒含飴弄孫。夫婦倆一生謹守本分,一歩一腳印邁進毫不貪求。

  積善之家慶有餘,子弟成材非無因。夫妻兩按歩就班過生活,工作穩定不搶快。他們天天工作未曾偷懶,直到高齡在勤快中壽終正寢。夫婦倆過世之後,理髮店交給親戚繼續經營。親戚守成篤實營業,依然不改變其堅守固有之經營方針。然而新都市計畫實施不久,這家小小的理髮店,因為是學校用地而被政府徵收。又過不久,此地週遭迅速的變成一大片的水泥叢林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