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391-閒聊話艾草』

  後龍溪的溪床上方,有片一望無際的沙埔地段。沙埔的空地上有一大片的艾草,直株茂密蒼翠耀眼,連綿數百公尺之長。它們的來源無從知曉,但知它的種籽係隨風飄來,或者山洪爆發之時随著洪水漂流過來的。由於它們都昰無主之物,誰都可以對它有利用之權利。然而,因為村莊孩童放牛習慣使然,目前已被他們劃分成許多主權區塊。而這些主權區塊之內的生物,就成為他們生財之標的了。

  艾草昰一種非常普遍之藥草,它也昰農家燻蚊驅蟲和生火之要角。通常,在它生長至成人之腰高時,就會被連根拔起曝曬乾乾燥之後,當作為驅蚊燻蟲或生火之用的草結。乾燥的艾草燃燒起來,會有一股嗆厲的馨香味,蚊蟲聞之立即快閃走避。而利用乾艾草燒出來的白飯,它也會帶著一股淡淡的草香。無奈它的燃燒速度極快,所以它在農家廚房裏,只能當做生火用的草結罷了。

  每年端午節一到,家家媳婦會去河埔拔艾草、昌蒲、折榕枝葉,結紮成束高掛門前,當成驅邪避瘟之用途。此外,她們還會摘回艾草的嫩葉,滾水燙熟加入粄糰做成草粿當上供祭品。也正因為它的用途廣泛,它就成為我們賺取零用錢的好夥伴。每屆端午節之前幾天,每天我們會挨家挨戶找訂單。如有農家向我們訂購,大夥都會準時交貨絕不拖延。

  艾草榕樹葉捆成驅邪之草結,端午節來臨前之銷路最好。表哥通常會在節前數日,四出到各村子裏去收集訂戶。然後命令我們去河埔拔艾草,去山坪拔昌蒲折榕枝葉,回家之後將他們捆紮成束,按照訂單上的住址送達。或許我們的服務到家?或者貨色整齊清潔?每年端午節的訂戶,總昰多出旁人好幾倍。而那時端午節之收入,足夠當作我們半年之零用錢。

  我們的收入讓人眼紅,附近的孩子紛紛仿效。他們折價供應或服務到家,在在都比不上大表哥伶俐的生意嘴巴。利之所趨難免會有衝突,可是我們採取柔軟政策不與計較。甚至有時為了避免破壞規矩,我們收單範圍盡量到去鄰村尋找訂戶。儘管我們採用柔軟方式,我們還昰免不了與競爭者打過多場的硬仗。同村陳家三兄弟蠻不講理,經常以其人多而欺負弱小,村中孩子大都對他們兄弟不滿。

  當他們見到我家兄弟姊妹零用錢收入多,遂起東施效顰之心態,他們也想學我們發財。結果因為服務態度欠佳,交出的貨色又雜亂不堪。經不起多次的退貨所苦,他們只好乖乖的收起生意。別看鄉下小孩子憨鈍,他們可很懂的觀風度勢,一看苗頭不對便偃旗息鼓,所以,他們就不會有嚴重的損失啦。

  艾草可做藥用大家都知道,可是藥理為何則全然不知。村子裏的中藥行長期收買艾草,我們昰藥行的主要供應者之一。表哥多次向他們詢問用途,老闆總昰笑笑不給答案。有一回遇到城裏的中醫師文丞伯,他才告訴我們說,艾草與阿膠和當歸以及熟地可做成四物湯飲。此外,艾草還可治癒皮膚紫斑與止便血,對於婦女經多下血或安胎皆有其效。

  至於艾草對人類之害處,文丞伯說:「艾草含有揮發性的胺油精、蒿醇與樟腦酚、吸入太多容易引起中毒。其中毒現象昰因為腸胃受到強烈的刺激,因而引起噁心想吐、甚至還會引起嚴重的中毒性肝炎。因此,對於艾草之煙氣,儘量避免接觸為上策。」

  故鄉那塊沙埔上的艾草,因為地盤之爭經常引起鬥毆事件。幸好大夥尚能自我節制,故爾未曾釀成大禍鬧出凶案。或許因為大夥的爭執驚動了老天爺?「八、七水災」氾濫成災,橫掃家鄉人畜喪命情況十分嚴重,差點連政府也束手無策。而沙埔上這塊廣闊的新生地,亦被洪水沖刷得一乾二淨。於是長久以來放牛童的地盤戰爭,終於在這無地可爭狀況下,平安的畫上了休止符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