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385-昔日之野菜隨筆』

  客家人出門在外,祖訓就是「晴耕雨讀,勤儉持家。」週遭之環境越惡劣,他的謀生之道就越多元。從食物之取得與儲藏,全都有自己的一套原則。特別是對野菜之利用,可說是發揮得淋漓盡致,無可與比。「在山吃山,近水吃水」當然接近野地就得吃些野菜囉。談到野菜便會想起,昔日山腳水涯採摘野菜之過往。如非這次的菜價漲得過度離譜,可能野菜早被遺忘了它的存在。

  話說那年頭日本人的太平洋戰爭失利,台灣是殖民地活該倒楣,所有稻米蔬菜全被以戰略物質送往前線。台灣同胞陷入饑荒兩難之境地,為求活命,郊外山坪之野菜,遂成為救荒賑饑之聖品。記憶所及,最先被列入食譜的野菜是昭和草、鬼刺針(咸豐草)、大型豬姆奶、野杓菜、野水芋及姑婆芋等等。我家依山傍水取食容易,倒是居住在城市的親戚,每逢星期天,必然全家下鄉摘野菜應急。

  有些痛惜面子的親戚,我們會藉機送些野菜給他們,於是過往輕視鄉下來的親戚們,這會兒都把我們當作救命恩人了。古人說:「民以食為天」誠然不假。昭和草給我印象至深,這種帶著濃濃腥味的野菜,光復初期仍有許多鄉下人在食用它。每逢大雨過後,昭和草的嫩葉狂飆,要不趕快摘下很快就會抽花。我們用它的嫩葉煮粥,嫩莖汆燙熟透之後拋鹽酒與蒜頭,各具滋味吃慣還算不錯吃。

  當時年紀小,吃多昭和草稀飯,每聞昭和草味道必然哇哇大哭。大姑家生活比較寬鬆,加上小吃店油量配給充足。每次她家的昭和草嫩葉用麻油炒,入口馨香滋味絕妙,我只吃過一次永遠難忘。么叔喜歡吃昭和草的梗莖,汆燙熟後拌以蒜蓉加點米酒,味道嗆鮮百吃不厭。可是他的這種吃法,家人都稱做「流氓吃法」。

  大葉豬姆奶又稱「馬齒莧」,它的莖葉皆可入菜。味道稍帶點酸澀,但經炒過或煮過,它的酸味變得柔和搭調。我們家是用它與豆腐渣一起炒,起鍋滴點米酒不錯吃。小姑喜歡用它與排骨一起熬湯,味道之好出乎意料之外。可是老祖母幽默的說:「就是石頭與排骨一起熬湯,它的滋味也不錯啊!」

  這個笑話流傳至今,都被拿來譏笑不懂味道的門外漢。野苦萵與山茼蒿都帶苦味,只要汆燙便可去除苦澀味道。七分熟之野苦蒿或山茼蒿,涼伴香油或蔥酥是一道不錯吃的冷盤。若想吃得奢侈些,伴炒肉絲辣椒別有一番滋味。起鍋若能滴些香油,包准上桌不一刻便見盤底。

  刺莧野菜有兩種,一種有刺一種無刺。無刺野莧用來煮湯,有刺野莧將其刺針與枝葉削乾淨,留下莖梗切段兩寸許,用開水將它煮得熟透,然後拋以鹽酒及蒜瓣。挾一段用齒輕輕咬住,然後用力吸取其內莖之肉,入口頓時芳香甘甜。聽說它是冷底,胃寒者儘量少吃。在鄉下野菜遍地,田岸溪床水溝邊或山坪裏俯身可摘。要啥有啥,甚至溝畔的水芋梗或芋頭,煮熟上桌滋味也都不錯。

  被稱做「龍葵」的黑鈕子葉打湯,咸豐草嫩葉炒溪蝦或小魚乾,那又是一番新滋味。一年四季,在鄉下隨時隨地都有野菜可摘。應時野菜滋味好,燉炒煮炸各具特色。值此菜價高飆管控不下之際,提出野菜吃法與大家分享。希望它們的滋味,能夠幫助大家渡過這段意外的菜荒時期!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