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中所有的实物,包括支撑我们存在的无限的虚空,都在等待我们引入诗中。而我们的写作就是通过长期的修炼,获得一种穿透实物外在的能力,抵达这种包含本质的无限延展的虚空(这种虚空可以理解成时间、传统、宇宙的秩序),也许这种虚空才是真正的永恒的具体。

有时候觉得语调是一种背景,高于诗中的意义、结构、修辞,类似于每天经过的那条澄澈的秀江,既是现代的也属于一种古典(传统)。西方的那些杰出诗人(比如里索斯与卡瓦菲斯)那种轻逸与低音是有古希腊背景作为支撑的。如果仅仅是抒发个人的咏叹与日常所见,那也许仅仅是一种表层的油彩。没有一种传统作为背景,而所写的诗技艺上又无法符合未来的美学(即富有启示性),那么诗的意义何在?是的,都在追求一种“真实”,难道我们看到的,听到的,触摸到的都是真实吗,也许那些看不见的,听不到的,触摸不到的,才是真实的支撑。

当你重新发现它们,它们才存在。

真是一种秩序,美是最高的秩序。

诗是抵抗某种独一而强力的声音,像俄罗斯白银时代那些诗人,因为不屈服,将个人的力量与潜能发挥到最高极致,我们的写作需要找到一种既是技术又是身体(有了身体才可能有精神)榜样作为指引,像他们那样获得一种精神向度,将国家与个体的苦难酿制成辉煌的诗篇。
阅读是认识自我的一种方法或视角,而支撑写作本身是自我的“辨认”,“确立”,同时要将这种阅读的经验转化成既回返过去又朝向未来的一种背景。

作为一个诗人必须要具备一种克服自身的趣味与偏见的能力,多树立几个参考系(杰作),不断地修改与磨损“自己”。

怎样写并不重要,关键是保持阅读、思考、写作三者的活力,持续而且不断地加强,终有一天你会发现自己焕然一新。

扎实、稳健、清晰,修辞与技艺呼应着一种生命的真诚,这才是诗的基石。

宋人山水画,那种丘壑、溪涧、深林,都有曲折之意,颗粒、线条、细部都做到饱满而平衡。平衡绝对不是静止,而是多重激荡间的宁静。

是内力,不是外在的力,一切艺术也许都是一种水到渠成的(溢出),同时也携带一种偶然性的(神秘,即蕴藏发现的空间),这种偶然性是建立在每天持续训练的突然喷发,所以写诗绝对不是提前设定,它只是提前给你准备,所有的准备只为你那种突然打开(决堤)的一刹那,像清晨的霞光冲破云层的那一瞬间。

希尼的诗,他不仅仅是生活气息,而是他捕获了一种最本质的东西,即有效(有效,也包含了速度与简洁的意思)的时间与空间。

跳跃而没有完整的意识,那就是碎片。从这个角度来看,沃尔科特与史蒂文斯具备了一种巨大的整合能力(完整的意识)。

应该学习那些有启示性(成长性)的诗人,而不是断裂或突然闪烁的天才,因为他们毕生所塑造的晚期风格像山脉一样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