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329-一對有趣的父子』

  鄰居有一對寶貝父子,老爹喜歡彈奏吉他,兒子喜歡吹洞簫與笛子。外人若是聽聲不見其人,常會誤以為年輕人在彈吉他,伴合著老人家在吹洞簫。對我而言,我也是一直這麼認為的。待至某日社區敦親睦鄰之聚會中,見到父子倆合奏一曲「生命如花籃」之表演後,這才發現自己的猜測,竟然是相差得如此離譜。謎底一旦掲曉不再是秘密,從此父子倆之演奏就不必再去瞎猜啦。

  蕪文寫到這裡,連我自己都覺得十分好笑。私下不禁暗罵自己,幹嘛那麼無聊去瞎猜人家呀。閒話少說,言歸正轉。話說,這對父子自從這次露相之後,社區裡大小的活動中,常可見到他們父子的聯合演出之場景。我曾多次聽過他兒子吹奏洞簫與笛子,技巧嫻熟出神入化。不過在我個人感覺上,若要將洞簫與笛子的音色做個比較,洞簫音色低沉嗚咽扣人心弦。

  而在笛子方面,無論是直笛或橫笛,不論是長或短笛,它的音色輕快且嘹亮,頗具陽剛之風味。笛子之管身狹長,復有薄膜之共振,因此,它所吹奏出來的音感是輕快銳亮。而洞簫因其管身空間大,又無薄膜之共振,故爾它才會有低沉嗚咽的音色出現。上述之觀感,全係我個人長期觀察之心得,理論上是否真如所說,在下並無絕對之把握。

  在下毫無音樂素養,更無樂理之基礎,所有的概念僅只是有話直說罷了。我的音樂老師說簫的種類很多,日本人之尺八洞簫也是來自中國簫之改良品。尺八簫之聲音似笛又像洞簫之合體,吹奏起來音色哀怨淒涼,讓人聽了感覺揪心悽愴,聽者之心情很容易受到感染。尤其是出自流浪者之吹奏,其韵調與聲音充滿滄桑,聽來容易扣動聽者之心弦。

  當年中國詩人蘇曼殊,旅次京都之夜宿旅店之時,聽到尺八簫之清淒音韻,曾經留下一首詩曰:「春雨樓頭尺八簫,何時歸看浙江潮。芒鞋破缽無人識,踏過櫻花第幾橋。」此詩意境不錯,因此可以斷定。詩人思家之心情乃是因簫聲而引發的。而從詩中亦可體會出,春雨與簫聲融為一體之感受。

  宋代名人王安石,他的個性固執如一,因此,被同僚戲稱為「鐵板宰相」,意即說他是個堅守原則之人。據說他的堅持,只有洞簫之嗚咽可以熔化。傳說正確與否非關重點,但他確曾留下詩曰:「老龍起深夜,來聽洞簫聲。酒盡客亦醉,滿江空照月。」我曾讀過許多文人俗士之洞簫詩,雖然不是頂尖確也不落俗套。有段時日裡我喜歡收集無名作者之殘詩斷賦,其中一些有關洞簫之詩如下:

  其一是「落魄江湖行」,其詩曰:「春雨瀟瀟落紅瓦,洞簫嗚嗚吹京花。落魄書生走天涯,夜半一曲酒當茶。」其二是「夜聞洞簫記」,詩曰:「孤枕難眠漫漫夜,簫聲飄渺西江月。草蟲唧唧催我眠,簫聲嗚嗚似鬼魅。」再如:「平湖秋夜富詩意,瀟瀟細雨潤大地。幽幽簫聲風飄送,江湖遊子唱歸曲。」又如:「尺工尺工溜工尺,高潮迭起洞簫曲。橫笛直簫韻莫亂,梅花三弄露春意。」

  諸多殘詩斷篇令我樂不思蜀,可惜未曾找到它的作者。小學時代老師曾說簫是魂魄,老師也說過一位吹簫師父的故事。然因斯時尚未對簫產生興趣,故爾唏哩呼嚕一筆帶過。待至初中時代對簫小有認識,卻是蒐盡枯腸也無法將故事倒帶完整。高中時代實際接觸簫笛之時,猛然想起吹簫師父亡命之日,徒弟遵照師父遺訓,剖簫陪葬勿留人間。簫一剖開璧上血凝鮮紅,方知吹簫者之心血如何。

  想到這裡之時,我等正集中訓練「道情」古曲。印象中我當時越想越怕,平日熟練之曲竟然斷續無法順暢吹奏。數度音樂老師問我為何吹奏反常?我竟無法利索回答。我因屢屢失常遭到老師處罰,並且將我罰站於門外示眾。同學路過對我指指點點,當時交好之女友亦因此而離開。事已至此似乎無所轉圜,竟然心底燃起棄簫改學其他之意念。就因這小小原因,弄得我至今簫笛皆無所成矣。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