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生活思想起230-懷念老家的八仙桌』

  兒時的情景,如夢般依稀,它經常的出現在我的腦海裡。而最讓我思念的,就是客廳裡的那張檜木八仙桌。桌面正中一塊正方形的檜木板,嵌合四邊的則是老松厚板,木板之紋理自然清晰,形成一幅極為漂亮的天然圖案。將它放在客廳中央,給人以一種莊重豪華的感覺。這張八仙桌,在我們家中地位特殊,聽說是先祖中舉之日,同姓公族所贈送之紀念品。

  家中逢遇盛大的祭典,或者過年祭神拜天公,以及每年必有之祭祖大典,老人家便會在桌腰側,結上一塊刺繡的「八仙彩聯」,或「八仙彩巾」裝飾,「八仙桌」之名正是由此而來。老祖父晚年,見家中人丁食口漸眾。每每家聚會,因那張舊桌不夠座位而煩惱。大伯父巧心善解人意,親自去向山村之木工巧匠貴郎伯請教,如何解決這個問題?

  木匠貴郎伯以手工巧聞名山鄉,村內家家之桌椅傢俱,幾乎都是出自其手。因此,村子裡的舊桌椅或傢俱,如需修理或翻新或增添,全都由他家一手包辦。他的生意經十分獨特,有人要訂新桌椅或櫥櫃,他會主動上你家查看舊物,能修便修能用儘量用,除非已經不能整修,它才會建議你訂購新貨。雖然這種生意手法不容易賺錢,可是他卻樂此不疲。

  或許就是因為他的惜物愛物,山鄉村人都對他很尊敬。祖厝之舊厝內有座紅嫁床,年代久遠卡榫鬆弛,家人準備將它丟棄當柴火,消息傳至貴郎伯耳中,他立刻放下手頭工作,專程趕來我家查看。當他發現,這座眠床係檜木組合,珍貴稀有丟棄可惜,遂向家祖父表明他願意免費修理。原來這座眠床,是老老曾祖父中舉那年,台灣巡撫衙門的主管們,贈送給他的生日禮物。

  此床不但是上等紅檜木真材實料,而且還具有紀念意義存在。貴郎伯慧眼識貨,願意免費幫我修復,家人自然沒有意見。後來這座眠床成為姑姑之陪嫁品,當時曾造成山城之轟動。因有這段緣由,大伯才找上貴郎伯打商量,希望他能提供意見,看看如何處置這張八仙桌?。貴郎伯說:方法很多,最簡單就是在方桌周圍,加上四塊活頁片,將它變成圓桌之後,自然就可多坐好幾個人啦。

  貴郎伯的建議大伯認為可行,因此將那張八仙桌便委託給貴郎伯去修改啦。大約一個星期左右,貴郎伯的大兒子天祥哥與其弟天正哥,二人用一部手拖車,將整理過的八仙桌送回來。是日恰逢關帝爺生日,山村非常熱鬧。家中請了一些鄉紳耆老,那張八仙桌,果然發揮了最大功能,十二位長老坐滿一圈不擠不鬆,非常壯觀!家祖父十分滿意,另外包個紅包打賞,但被貴郎伯予以婉退。

  這四塊弧形木板裝得巧妙,四片放下還原成四方型八仙桌,它就可用來敬神禮佛之用。新桌四片撐開,它就變成一張大圓桌,十二人齊坐位子不會擁擠。自從有了它之後,年節全家團圓,大人輪流坐位的尷尬為之消除。老祖父眼見它的功能增加,經常對貴郎伯的手藝稱讚有加。只要有人需要,老人家都會推薦給貴郎伯。二老個性南轅北轍,直至終老有誼永固。

  八仙桌是祖厝之重要文案,我們一家人都愛惜它。老祖父是讀書人,山村鄰居對他非常尊重。父子舉人名傳山城,故爾貴郎伯的手藝,經過他的介紹之後,生意興隆應接不暇。而貴郎伯的木工店生意不錯,從開張至貴郎伯退休,他家的木傢俱修理,或者店面上之買賣生意從無間斷過。

  老祖父歸山之後,脈下支房兄弟各個分夥各設祠堂。這張八仙桌無人要領,家父遂自告奮勇,向大房要求掌管此桌。獲得大房之同意,它就進駐我家分支祠堂之中,直至家父逝世,它依舊是我家祠堂的鎮山之寶。每年返鄉掃墓,這張八仙桌依舊是我們祭祀的重心。而它也多次的成為,我家兒孫們床頭故事的主角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