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捎來堆放許久的有機化學翻閱，對於已經稍加翻譯過的文字而言，它是易讀的，可讀來卻相當的不舒服，讓我想起幾年前重拾畫筆到C那裡學畫的事情。學習不必然是舒服的，那時我卡在一堆混亂之中，連拿起畫筆面對紙張都是一件極度不舒服的事情。可是後來，幾年以後，我才真的體會到那種不舒服，是出自於本能的抗拒，其實與知識本身，並無太大的相關性。

　　透過這種極度的不舒服，我意識到對這個學科的排斥。逃避危險或者困難，可以說是一種極其天然的生物本能，所以要抗拒這股本能，必然得忍受其中的難受、渾身不對勁，或者說像生病一般的感覺，而一部分的人並不能理解這不過是一個必然的過程。我這裡所要表達的意思，並不是說學習註定是痛苦的，而是想說明痛苦理所當然的含括在學習裡面，是一個極其正常的事情，並不是一種特權或者特殊的狀態。

　　理解到這點，或許多少可以減輕看待學習中所衍生的痛苦。這是無法避免的，必須要經歷的一個過程。可這麼一說，難道學習就沒有輕鬆又快樂的嗎？有的，可是這幾乎僅限於興趣，或者那些已有基礎概念以上的事物，也就是所謂的構成、貼合那些長久以來逐步累積的事物上。換句話說，即是那些與自身契合的事物，或者說日常的衍生物之類的東西。再加深，其實是沒有障礙的，但那也是因為在此之前已經建構出了一套讀這類型事物的準則，所以才像是沒有阻力。

　　如若不常咀嚼需要依賴牙齒、肌肉作用咀嚼的食物，而僅喝流質的物質，長期下來，變得沒辦法咀嚼，是理所當然的。學習也是差不多的事情。假設日常並沒有培養出咀嚼事物所需要的肌群，使其健壯，關鍵時刻嚼起來自然顯得費力而難受。

　　我從這些自身跌碰觀察到的是，學習並沒有什麼簡便的途徑。這是一句嚼爛的老話，但正如許多人一樣，小的時候誰能理解這點呢？有些人或許可以，但我清楚的知道自己並不是，而像是那些跟你說Ａ，卻偏要往Ｂ的人。然後撞的灰頭土臉只是為了印證這麼一段輕巧的彷彿毫無重量的話。

　　我需要給自己一些時間去習慣，畢竟是我自己決定要去走的。

　　一個早上，兩三個小時的時間。我一邊讀著這些已經略讀過的事物，只覺得難受，因為必須比用以往更大的力度去讀，然後填滿那些忽略過的題目。再檢視、對上答案，只是為了印證，自己是可以的，而眼底下的文字並沒有想像中的那麼可怕，如此卻已經讓我覺得有些疲憊。

　　一個章節，二十三頁字的重量原來是這樣的。

　　我在等，正如我熬過繪畫的煎熬，我在等自己學會掌握力道，然後去握住更多的事物。我不是真的那麼喜歡學習，多半是因為無事可作或者無聊的緣故，但假設這可以使我覺得世界看上去不那麼無聊，那麼學多了，也是無妨的。

　　第一次總是最難熬的，但耐過了便是耐過了。第二次雖稱不上是輕鬆，卻也沒像第一次一樣那麼讓人絕望。

　　學會握筆和學會寫好字，都是需要時間的。

　　誰不需要時間呢？大概是沒有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