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教育心理學課上，我和學生們講起我的老朋友Don Nicol曾說過的話：“人的一輩子能有六個朋友，就很富有。”
Don說這話是在紅色的楓葉下，藍色的安大略湖邊，我即將離開加拿大。
Don是一個非常熱心善良的基督徒，他只上過專科學校，但是把家裡裝修得和科幻小說裡描述的一樣：草坪上定時自動噴水、無人彈奏的鋼琴、各種電腦程序遙控的奇跡……
“誰會想到，Don這樣的農場孩子，卻這麼會寫作！”英文教師John曾這樣對我感慨。
Don對人對人生有很深的感悟。在我博士論文答辯通過後的那個早上，他坐在餐桌前平靜地對我說：“心理學能幫你瞭解人的需求，但是人們的需求很多時候很明顯，只是你不知怎樣滿足它們。”他也曾說過：“你在加拿大留學，就像在飛機場逗留了一陣，並沒有接觸大地。”
Don曾去非洲建醫療診所、在多倫多開連鎖餐飲店專門雇傭失業的落魄者。常常有朋友們在他家聚餐、免費住宿，他的家就像一個歡樂的天堂——我曾經在他家住了三個月，他讓一些朋友設置入戶門的密碼，我設置的那個密碼一直在，直到後來我再回多倫多後也還能打開他家的大門——但是，Don終生未娶，而且好幾次同我說：最好還是做一次新郎，而不只是伴郎。
Don有六個朋友嗎?他是否也會覺得孤獨?他是安大略省的農民，後來去多倫多工作。他說他一見我就嗅到了農民的氣息——或許全世界的農民都是一樣的容易接近。
我現在回想，我大多數的朋友還是在中學時認識的。很幸運的是：當時校長很開明，經常組織運動會、藝術節、科技節、元旦晚會等等，而不是像別的校長一樣只重升學和成績，並不是說我的創造力、科學思維得到什麼鍛煉，而是在那些活動中，我認識了或許是一輩子的朋友。倘若只有高壓和競爭，我們可能也不會每週自發組織踢足球，或許也不會那麼富有，有一些朋友日後還能分享彼此的經歷和心情。

2018年1月7日星期日
杭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