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6月 01, 2017 4:55 pm
「學什麼東西，都要付點學費
可能從你的時間拿，
可能從你身上拿，
可能從你心底拿。
但只有你能徹底付清。 」
有人是這樣說的，但卻有另外個男人跟我說，
「我能幫你先付清的就盡量幫你付清。」
[HR]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失敗取過名字，一致性的叫做『經驗』，包含你在這場失敗裡，所有陪伴過你的人。」
應該曾有人這樣對我說過，只是我記不清了，卻恰巧想到，很貼合現在腦子裡想的。
我阿爸今天準備帶我弟去練騎摩托車，要我也一起來，我愣了一下，老實說我是不騎車的，很多時候我都選擇捷運、公車或者其他大眾運輸工具，因為我方向感很差，很怕撞到人。
更不用說，我阿爸今天要我學的是檔車，不是一般的小綿羊，油門催下去車子就能跑。
「阿爸，你知道我平衡感很差嗎？」我說。
「知道啊！」阿爸回得理所當然，但我覺得他不知道我話裏頭的意思。
「阿爸，你知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嗎？」我盡可能的委婉地說。
「知啦！」開始說台語了，代表開始不耐煩。
「阿爸，你知道我其實不會騎車嗎？」
「阿雪，上車！」
說完，不等我說聲＂好＂，就把練得差不多的阿弟踢開，把他那台十幾歲的老屁股野狼125摩托車給我，我嚇得連忙用力撐住，心裡直罵娘，恨不得去揍阿爸，好歹也給個準備。
等我好好跨坐在那台125時，已經快過去10分鐘了，累得滿身大汗，而阿爸眼睛有點瞇，我推想可能是等太久，有點想睡覺，我自然不會讓他睡，狠狠踢了一下阿爸。
「好，你現在穩住車子。」我對阿爸翻了翻白眼，說的倒簡單，也不看看我們倆身子板的差距。
「好，我盡力了，現在要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聽我講就『豪』。」我阿爸講話有點台灣國語。
「是『好』啦！」
[HR]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教學，先從發動開始，再來是檔速的切換，例如，為什麼一定要從零檔到一檔，還有離合器的作用是提供一個起速，不能太快放不然會直接熄火等等基本問題。
只是我對機器的東西向來就是沒興趣，很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讓阿爸快氣瘋了，覺得我一直把事情瑣碎化。
「阿爸，為什麼一定要起速？我直接油門催下去應該可以略過吧？」
「那是之後！你離合器不抓緊，你加速到一千檔也是跑不動！」
「那為什麼離合器一定要慢慢放，看你慢慢放的樣子，我學到都快抽筋了。」
「沒有為什麼！因為你不慢慢放，它就把火熄給你看！就這樣！」
「還有，阿爸會甚麼發動一定要踩那個踏板，我覺得我壓不太下去。」
「你不踩就發不動啊！用你的身體去壓，就叫你吃胖點，不聽！」
「吃胖做什麼．……啊！好痛！」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我不小心踢到金屬踏板，『退位讓賢』給我阿弟繼續練習，因為我的腳嗑破一大塊，我便跟阿爸一旁坐著，一邊幫阿弟錄影，回家打算給阿母看。
我清理好傷口以後，撐著下巴靜靜看阿弟騎車，他學得很快，一下子就可以開始嘗試不同檔速，而且騎得很穩，一點都不像是初學者。
實話說，我挺忌妒的，倒也不是只因為騎車這回事，而是在很多方面上，阿弟都學得比我還快，做得也比我還好，打從小時候，被常常被比較，縱使比我小了幾歲，我還是把自己的弟弟當作假想敵，只是沒特別表現。
想到這裡，阿爸卻突然出了一聲。
「阿雪。」
聽到這聲我就知道阿爸要開始說道理了，可能是多年的經驗讓我輕易就能分辨出語氣的緣故，所以我沒有回答，只是等著阿爸說。
但是其實我通常不聽阿爸說什麼，因為在我認知裡，阿爸跟阿弟都一樣，是個聰明鬼，雖然阿母總跟我說阿爸以前也是很笨，但是我總覺得我們的道路是不同的，所以我總是當作微風吹過免得傷心，畢竟這個事實總讓我覺得我和我的家人是熟悉的陌生人，遠在眼前卻無法碰觸內心，我們沒有絲毫共通點。
只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次與其他次不一樣。
[HR]
等了一陣子，阿爸才緩緩地說。
「知道為什麼阿爸今天要拖你出來嗎？」
「不知道。」我散漫的玩著手指。
「呼……」，不知道阿爸為什麼突然嘆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因為我總覺得這次沒拖你出來學，以後我想教你大概也沒有那個力氣了。」
「怎麼說？」我頓了頓，這樣回應著。
「阿雪，爸爸也會老，那台車太重可能以後牽不動了。」
「每個人都會老的，你知道不老騎士嗎？就算你老到那種程度，還是能騎的。」我淡淡地說，覺得阿爸沒說出真正想說的，這也不是原因。
「我看不到未來，不知道未來會是甚麼樣子，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活到那種程度，不想跟那種奇蹟去比。」阿爸說。
「你想太多了，要是真的沒辦法，我以後再去學就能了，也不一定得現在就學。」我說。
「我就知道會這樣，才拖你出來。」，阿爸把頭轉過來，正面看著我，「我不想你讓別人去教。」
我一陣啞然，卻聽到阿爸繼續說了下去。
「我當然知道就算我不教你，你以後到一定的時間，你一定也會去學，只是我是你阿爸，我不想看到你以後被外面的人刁難，你脾氣又這麼倔，以後肯定不好過。」
我只是靜靜聽著，沒反駁甚麼，總覺得阿爸不愧是阿爸，我什麼德性恐怕除了我之外，就屬他跟阿母最清楚。
「你知道嗎？你阿母跟我說，你的頭髮最近又白了很多，多到都可以綑成一小束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一定又是在跟別人比什麼嗎？我不是說你這樣學東西不好，我跟你阿母都覺得你盡力就好，可是阿雪你根本不會衡量，根本在壓榨你自己，做到你想要的程度。」
說到這裡，阿爸又嘆了口氣，我還是沒說什麼，繼續等他說，不過不是再當成微風輕輕吹，而是認真的去聽。
「說是這樣說，我也知道你這脾氣，跟你阿母一樣，就是一定要達到自己的目標，不想輸給誰，所以我也不想再跟你說什麼，叫你改變根本不可能，倒是我改變還比較快。」，阿爸站了起來，招了招手要阿弟騎回來，「阿雪，你可能覺得你現在改變不了沒關係，不過我是你阿爸，我還是要盡可能，讓你以後不要太辛苦，可能以後還是或多或少要付出點甚麼，才會得到些什麼，但是我可以幫你減輕一點就盡量幫你減輕一點。」
就算我腦子不好，聽到這裡也知道，阿爸真正讓我來的原因是甚麼了。
學甚麼事情，都是要點學費的，這學費只能是自己去繳，儘管這樣阿爸卻還是盡全力去幫我付清未來有可能得付的學費。
「阿雪，上車！」
[HR]
眼前，阿弟已經被阿爸再次趕下去，連龍頭都不讓他碰，我推測可能阿弟騎得太猛，他有點不開心。
「現在再騎一次，這次你一定可以騎出去。」阿爸似乎對我很有信心。
「這麼有信心？」我反問。
「廢話！你都繳完學費了怎麼可能學不會？」阿爸指了指我剛剛腳上的傷口。
「我要是留疤都你害的。」我淡淡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阿爸說了那句話的關係，接下去的動作超乎想像的流暢，一下子就成功壓下踏板發動了，連離合器的起速都沒花上什麼力氣，開始直直地騎了出去，慢慢熟悉油門的催動，到最後已經可以穩穩騎上好幾圈了，只是要騎到馬路上，可能還得經過評估就是了。
大概騎上七、八圈，我就騎回來原本的地方，畢竟腳還是很痛，騎不了太久。
「這不就是會了？」阿爸說。
「對啦對啦！」我說。
「還要騎嗎？」
「我腳很痛。」
「那就回家吧！」
阿爸很乾脆的這樣下了結論，並出租肩膀讓我搭著，讓我不會太不舒服，就這樣三個人一路走回家。
回到家時天色有些暗了，我分不清是太陽比較早下山，還是因為天氣太陰的關係，阿弟先跑上樓，我則是等阿爸買東西，一邊想著阿爸說的那些話，而我想今天阿爸說的，我可能在數十年以後，都還會記得吧……
那是數十年以後，都無法削減那一分一毫的感動。
想著想著我碰了碰腳上的那處『學費』，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麼糟糕了。
「不用看了啦！傷口那麼淺，不會留疤啦！」阿爸的聲音傳來，語氣有點無奈。
「阿爸，我要是有０．１公分留疤，我就跟你收１０００塊。」
「阿雪不然你是地下錢莊？我教你騎車還要被你黑錢，有沒有天理？」
「阿爸，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跟天理。」我笑笑地說。
「有啦！我說有就有！」阿爸說。
「證據。」
我伸出手裝個樣子，原本就沒打算要到甚麼證明，只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阿爸突然撩起褲管，指了指幾處明顯的疤痕給我看，跟我說那些有一部分都是騎老屁股１２５的『學費』。
「我跟你說啦！你阿爸『學費』繳得比你多！平衡了沒！」
在那瞬間，我總覺得自己心裡頭，有塊缺憾正慢慢補齊，雖然沒有全部補好，卻不再那麼空虛，我想這不是因為阿爸傷疤比我還多，而是終於在某種程度上，我和我的家人有了聯繫，不再是兩行不相干的平行線。
雖然是一條傷疤，卻像個橋樑。
「有，平衡了！」我由衷地說。
「有就回家啦！」阿爸說。
「好。」
可能在那數十年以後仍然不減絲毫的感動，就這樣讓一個說要幫我付清學費的男人給說了出口。
――「我是你阿爸，我還是要盡可能，讓你以後不要太辛苦。」
可能從你的時間拿，
可能從你身上拿，
可能從你心底拿。
但只有你能徹底付清。 」
有人是這樣說的，但卻有另外個男人跟我說，
「我能幫你先付清的就盡量幫你付清。」
[HR]
「每個人都為自己的失敗取過名字，一致性的叫做『經驗』，包含你在這場失敗裡，所有陪伴過你的人。」
應該曾有人這樣對我說過，只是我記不清了，卻恰巧想到，很貼合現在腦子裡想的。
我阿爸今天準備帶我弟去練騎摩托車，要我也一起來，我愣了一下，老實說我是不騎車的，很多時候我都選擇捷運、公車或者其他大眾運輸工具，因為我方向感很差，很怕撞到人。
更不用說，我阿爸今天要我學的是檔車，不是一般的小綿羊，油門催下去車子就能跑。
「阿爸，你知道我平衡感很差嗎？」我說。
「知道啊！」阿爸回得理所當然，但我覺得他不知道我話裏頭的意思。
「阿爸，你知道我方向感不是很好嗎？」我盡可能的委婉地說。
「知啦！」開始說台語了，代表開始不耐煩。
「阿爸，你知道我其實不會騎車嗎？」
「阿雪，上車！」
說完，不等我說聲＂好＂，就把練得差不多的阿弟踢開，把他那台十幾歲的老屁股野狼125摩托車給我，我嚇得連忙用力撐住，心裡直罵娘，恨不得去揍阿爸，好歹也給個準備。
等我好好跨坐在那台125時，已經快過去10分鐘了，累得滿身大汗，而阿爸眼睛有點瞇，我推想可能是等太久，有點想睡覺，我自然不會讓他睡，狠狠踢了一下阿爸。
「好，你現在穩住車子。」我對阿爸翻了翻白眼，說的倒簡單，也不看看我們倆身子板的差距。
「好，我盡力了，現在要做什麼？」
「不用做什麼，聽我講就『豪』。」我阿爸講話有點台灣國語。
「是『好』啦！」
[HR]
接下來就是一系列教學，先從發動開始，再來是檔速的切換，例如，為什麼一定要從零檔到一檔，還有離合器的作用是提供一個起速，不能太快放不然會直接熄火等等基本問題。
只是我對機器的東西向來就是沒興趣，很多事情我根本不知道，讓阿爸快氣瘋了，覺得我一直把事情瑣碎化。
「阿爸，為什麼一定要起速？我直接油門催下去應該可以略過吧？」
「那是之後！你離合器不抓緊，你加速到一千檔也是跑不動！」
「那為什麼離合器一定要慢慢放，看你慢慢放的樣子，我學到都快抽筋了。」
「沒有為什麼！因為你不慢慢放，它就把火熄給你看！就這樣！」
「還有，阿爸會甚麼發動一定要踩那個踏板，我覺得我壓不太下去。」
「你不踩就發不動啊！用你的身體去壓，就叫你吃胖點，不聽！」
「吃胖做什麼．……啊！好痛！」
然後就沒有什麼然後了，我不小心踢到金屬踏板，『退位讓賢』給我阿弟繼續練習，因為我的腳嗑破一大塊，我便跟阿爸一旁坐著，一邊幫阿弟錄影，回家打算給阿母看。
我清理好傷口以後，撐著下巴靜靜看阿弟騎車，他學得很快，一下子就可以開始嘗試不同檔速，而且騎得很穩，一點都不像是初學者。
實話說，我挺忌妒的，倒也不是只因為騎車這回事，而是在很多方面上，阿弟都學得比我還快，做得也比我還好，打從小時候，被常常被比較，縱使比我小了幾歲，我還是把自己的弟弟當作假想敵，只是沒特別表現。
想到這裡，阿爸卻突然出了一聲。
「阿雪。」
聽到這聲我就知道阿爸要開始說道理了，可能是多年的經驗讓我輕易就能分辨出語氣的緣故，所以我沒有回答，只是等著阿爸說。
但是其實我通常不聽阿爸說什麼，因為在我認知裡，阿爸跟阿弟都一樣，是個聰明鬼，雖然阿母總跟我說阿爸以前也是很笨，但是我總覺得我們的道路是不同的，所以我總是當作微風吹過免得傷心，畢竟這個事實總讓我覺得我和我的家人是熟悉的陌生人，遠在眼前卻無法碰觸內心，我們沒有絲毫共通點。
只是，那時的我還不知道這次與其他次不一樣。
[HR]
等了一陣子，阿爸才緩緩地說。
「知道為什麼阿爸今天要拖你出來嗎？」
「不知道。」我散漫的玩著手指。
「呼……」，不知道阿爸為什麼突然嘆了口氣，才又繼續說道，「因為我總覺得這次沒拖你出來學，以後我想教你大概也沒有那個力氣了。」
「怎麼說？」我頓了頓，這樣回應著。
「阿雪，爸爸也會老，那台車太重可能以後牽不動了。」
「每個人都會老的，你知道不老騎士嗎？就算你老到那種程度，還是能騎的。」我淡淡地說，覺得阿爸沒說出真正想說的，這也不是原因。
「我看不到未來，不知道未來會是甚麼樣子，也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能活到那種程度，不想跟那種奇蹟去比。」阿爸說。
「你想太多了，要是真的沒辦法，我以後再去學就能了，也不一定得現在就學。」我說。
「我就知道會這樣，才拖你出來。」，阿爸把頭轉過來，正面看著我，「我不想你讓別人去教。」
我一陣啞然，卻聽到阿爸繼續說了下去。
「我當然知道就算我不教你，你以後到一定的時間，你一定也會去學，只是我是你阿爸，我不想看到你以後被外面的人刁難，你脾氣又這麼倔，以後肯定不好過。」
我只是靜靜聽著，沒反駁甚麼，總覺得阿爸不愧是阿爸，我什麼德性恐怕除了我之外，就屬他跟阿母最清楚。
「你知道嗎？你阿母跟我說，你的頭髮最近又白了很多，多到都可以綑成一小束了，你以為我們不知道，你一定又是在跟別人比什麼嗎？我不是說你這樣學東西不好，我跟你阿母都覺得你盡力就好，可是阿雪你根本不會衡量，根本在壓榨你自己，做到你想要的程度。」
說到這裡，阿爸又嘆了口氣，我還是沒說什麼，繼續等他說，不過不是再當成微風輕輕吹，而是認真的去聽。
「說是這樣說，我也知道你這脾氣，跟你阿母一樣，就是一定要達到自己的目標，不想輸給誰，所以我也不想再跟你說什麼，叫你改變根本不可能，倒是我改變還比較快。」，阿爸站了起來，招了招手要阿弟騎回來，「阿雪，你可能覺得你現在改變不了沒關係，不過我是你阿爸，我還是要盡可能，讓你以後不要太辛苦，可能以後還是或多或少要付出點甚麼，才會得到些什麼，但是我可以幫你減輕一點就盡量幫你減輕一點。」
就算我腦子不好，聽到這裡也知道，阿爸真正讓我來的原因是甚麼了。
學甚麼事情，都是要點學費的，這學費只能是自己去繳，儘管這樣阿爸卻還是盡全力去幫我付清未來有可能得付的學費。
「阿雪，上車！」
[HR]
眼前，阿弟已經被阿爸再次趕下去，連龍頭都不讓他碰，我推測可能阿弟騎得太猛，他有點不開心。
「現在再騎一次，這次你一定可以騎出去。」阿爸似乎對我很有信心。
「這麼有信心？」我反問。
「廢話！你都繳完學費了怎麼可能學不會？」阿爸指了指我剛剛腳上的傷口。
「我要是留疤都你害的。」我淡淡地說。
不知道是不是阿爸說了那句話的關係，接下去的動作超乎想像的流暢，一下子就成功壓下踏板發動了，連離合器的起速都沒花上什麼力氣，開始直直地騎了出去，慢慢熟悉油門的催動，到最後已經可以穩穩騎上好幾圈了，只是要騎到馬路上，可能還得經過評估就是了。
大概騎上七、八圈，我就騎回來原本的地方，畢竟腳還是很痛，騎不了太久。
「這不就是會了？」阿爸說。
「對啦對啦！」我說。
「還要騎嗎？」
「我腳很痛。」
「那就回家吧！」
阿爸很乾脆的這樣下了結論，並出租肩膀讓我搭著，讓我不會太不舒服，就這樣三個人一路走回家。
回到家時天色有些暗了，我分不清是太陽比較早下山，還是因為天氣太陰的關係，阿弟先跑上樓，我則是等阿爸買東西，一邊想著阿爸說的那些話，而我想今天阿爸說的，我可能在數十年以後，都還會記得吧……
那是數十年以後，都無法削減那一分一毫的感動。
想著想著我碰了碰腳上的那處『學費』，覺得似乎也不是那麼糟糕了。
「不用看了啦！傷口那麼淺，不會留疤啦！」阿爸的聲音傳來，語氣有點無奈。
「阿爸，我要是有０．１公分留疤，我就跟你收１０００塊。」
「阿雪不然你是地下錢莊？我教你騎車還要被你黑錢，有沒有天理？」
「阿爸，這世界本來就沒有公平跟天理。」我笑笑地說。
「有啦！我說有就有！」阿爸說。
「證據。」
我伸出手裝個樣子，原本就沒打算要到甚麼證明，只是事情往往出乎意料，阿爸突然撩起褲管，指了指幾處明顯的疤痕給我看，跟我說那些有一部分都是騎老屁股１２５的『學費』。
「我跟你說啦！你阿爸『學費』繳得比你多！平衡了沒！」
在那瞬間，我總覺得自己心裡頭，有塊缺憾正慢慢補齊，雖然沒有全部補好，卻不再那麼空虛，我想這不是因為阿爸傷疤比我還多，而是終於在某種程度上，我和我的家人有了聯繫，不再是兩行不相干的平行線。
雖然是一條傷疤，卻像個橋樑。
「有，平衡了！」我由衷地說。
「有就回家啦！」阿爸說。
「好。」
可能在那數十年以後仍然不減絲毫的感動，就這樣讓一個說要幫我付清學費的男人給說了出口。
――「我是你阿爸，我還是要盡可能，讓你以後不要太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