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月、永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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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情到末月,天荒地老盡。永雪成樹,相仰生死隔。

你聽過「永雪樹」的傳說嗎?
在遙遠的北國之巔,有一株百年老樹,終年綻著白色的花,風一吹動,漫天飄零的淒豔,彷彿入雪,封寒於心,尤其在冬雪中,覆疊的絕白,冷斷的無依無涯,更令人不忍再看一眼;那裡的人稱它為「永雪樹」,傳說是百年前一對誓堅的情侶,終因生死而不得不分隔兩境,於是活著的一方,種下了這株名為思念的樹,守著直至老死。
傳說在入冬的前一天,在永雪樹旁用木頭刻上相愛的倆人的名字,並在其上堆上石頭,每堆一顆將心願說一遍,只要堆滿四十九顆石頭而未傾倒,那麼思念便會永遠在對方心裡,心願也必將實現。
一九七八年,入冬前的那天深夜,已成年將離開家鄉的他,把所有的愛寄望在這個傳說的可能性,一願、二願、十四、二十七、三十九,當第四十九顆石頭將放上時,一條蛇自旁竄出驚嚇了他,四十八個願想已散,一地的零亂如風聲蕭瑟,天地彷若未遂一片苦心,一無所有的他,仍然,一無所有,『蛇~~捨~~哈~~這是你的預言嗎...』大雪紛飛,淚已霜凝,他立著直至晨曉,直至雪掩去他來過的痕跡,永雪仍如神話飄渺,而他深愛的她仍然夢中,嘴角一弧笑甜,是她夢見他守諾前來娶她的幸福情景,青梅竹馬,自此一生廝守。
故事,可以就到這裡嗎?我不想說完,可能的結局!如果夢中人只在夢中,那永遠是否就能真的永遠;說書人,局外人,說是過往,過不去的,往誰心裡去,當有人還在等,太遠的可能!讓人生沉重的,不是離別,是心~不再相遇,明知道再多的不得已,都只能屈就現實,那堅強,更顯得脆弱,不堅強,又能如何,假如~還能記得,那裡的一草一木,那人的大笑蹙眉與~在懷裡的溫度,能否就這麼懷著心中僅存的可能活下去,只為了留住那個人,一生。

感人的,往往不是故事本身,而是故事裡的人,太相似...

一九九二年,初春~~溫暖的南方,城市頂峰的最高樓層,他又滿頭大汗地在夢中驚醒,『為什麼總差那麼一點~~』,只差那麼一點,他就能看清楚她的臉,然後~或許可以~緊緊擁抱她,而這已經是第幾百次的輪迴了,自他離開後的隔一年開始患上的病,即使他已擁有夢想中的一切,唯一的遺憾卻是不能重寫的回故,如一地枯了的殘華,再珍慎的拾藏,只是碎片,拼不回最初的青春;明明來自北方,為何不願回鄉,是不適應寒冷嗎?太僵直的說詞只是說給人聽的自我安慰,其實是害怕太熟悉的景物,因為會太想那個人,想到瘋狂而不能自己,唯一的方法,只有埋葬最初的自己。選擇住在這裡,是因為遠眺的高度,可以越過溫度與城市,留一份最初的憧憬,如當年和她在山坡上指笑山下城鎮,小未來,一蝸居,柴米油鹽,執手相看,這一生的幸福啊!往往只在一個人手裡,再多榮華富貴,也換不到一顆真心對待,誰能分點幸運與福氣呢?錯過太多的人,已不迷信於期待,人,還是一個人,心,早給了那個人,未說的,在雪裡。

不回去,回不去,回誰那裡去,你,明白嗎...
一九八九年,仲夏~~未知的風帶來意氣的少年,映入早已雪封的他的心,太相似的前身,如半生前忘棄的影,暖了心上,『你聽過「永雪樹」的傳說嗎?』、『永雪樹?未曾。』、『不要去看,也不要相信,因為那只會讓你一生遺憾~』淡漠的謂歎,是多少光陰難數,遺憾?誰的?關於一個深愛過的人,以及所有收藏關於她的回味,還有露台那棵永不凋零卻雪白的樹嗎?不開花,因為沒有泥土的滋養,不結果,因為期待只是非分之想,永不凋零只因那不過是自記憶中摹仿出的複製品,一幅不褪色的牽絆,眷戀難掩,遺憾,點滴片段,終難挽落雪回天,全不了的過往,『如果這是宿命,我只願盡力做到~無悔!』暖風夜,雪霧茶,說來年,宿世輪迴,幾人命定。少年,誰與成年?如果未曾,痛徹心肺,如何證明,愛過;因為痛心,所以愛與人同在,只怕曾經,早已身後,一頁荒世,誰來入夢;那時的你,現在的我,多少相同,成了歲月,但能無悔,若再相遇,笑說永雪。
一少年,多少年,不等,只怕錯過...
二零一三年,秋末~~他無意在網路瀏覽到一則新聞,標題下的是『百年老樹、驚雷焚燬,永雪樹的傳說,再不復存!』短短幾字,北國的風翻覆久遠時空,冽冽驚心,當他多方蒐尋,僅存的一段影音已讓他再難自抑。
『記者現在所在的位置是XXX,這株老樹相傳已有百多年歷史,而且當地流傳著永雪樹的一段傳說,傳說在入冬的前一天,只要... ...心願也必將實現,這讓許多情人爭相前來印證彼此的愛情,令人驚訝的是,當地人在整理遺址時發現有三十三座石堆裡的木頭竟然都刻著同一對情侶的名字,日期是從一九七九~二零一二年,這不得不讓人佩服這對情侶的情堅誓濃...』

一九七九,是故事的開始,還是~結束...
三十三座祈願,三十三年往復,這誓愛,是相守百年好合?是空待山渺雪盡?誰來言明,箇中緣由,唯有他清楚這是無果的期盼,年復經年,覆雪掩去聲聲咽語,終至,撒手天地,當蒼天無語,再無勇氣仰望,是雨狂,是淚奔,記憶滂沱,竟夜。這一夜,恍惚中他見她來,清麗容顏似當年,只是清淚淺,一句道別轉身,來不及伸手的擁抱,哽喉的對不起,又教落雷驚醒,人,醒了,心呢?不敢回頭看的那年,終究,意外來到眼前,卻已無喜無悲,一身冷然,他開了燈,卻覺得四周更暗了,關上燈,蜷身的角落,抽搐的過往,以為的擁有,如今竟覺潸然,盼眼從前,未了已斷,往後,又如何;本就不該,還留奢求,他終於看清這半生的漂泊,並未成就什麼,夢,早在當年的轉身,荒埋在雪下,他託友人盡力消除關於永雪樹的報導,『既然傳說不存於這世間,又何必多個疑問在人心,就讓一切到此為止吧!』淡然的一句,掩埋了兩個人,秋,更冷了。

願只願牢牢那初眼,今生再不識...

城鎮,山路,蜿蜒,依稀,回到最初的人,腳步,緩了,記憶,慢了,漫延的青與白,似希望與絕望的苦澀橫縱,石階太新,行人相陌,沒了舊跡,與誰依傍,僅僅只少了一個人,卻多了一座情人廟,畫蛇添足的傳說啊!永恆太美,再仰望俯首,誰能來補這道缺縫,人們那些爐香裡的祈求,心裡清楚那只是多的妄念,『永雪樹啊,我們又見面了,只是你已不再是你,我也不再是我~而她...』愛,雙雙,人,未成對,淚,不由己,此身此生,都已半傾,好心人的立碑,讓他覺得多事,卻只是無奈一笑,輕輕走過,不再的樹影,『不明白思念的意義,如何能懂永雪...』。小山坡,夢草蔓,誰向未來,留一張老木椅,『我知道你愛在這山坡上坐,因為從這裡可以看見我回來的路,可惜,我從沒回來過~~』當心裡有了牽掛,等待,便不覺得漫長,漫長了的,是幸福未圓,直到歲月攤掌已模糊,茫然的是眼,還是心?原來,就算你用了三十三年,辛苦站回原來的起點,一切,也不能重頭;即使你執著,就算不情願,往前走了,不留住,留不住,再多的以為,如今只覺荒唐。風,吹起陌生的白花,未覺的一剎,已是月末,最終,在這裡的重逢,是與你留給我的記憶,這一生,你未曾對誰說過,一個悔字,因為那一年,你已看見,我轉身的原因。誰的果一結百年,永雪樹下的情人啊!一開始,就不該種下思念,讓人苦等,如果攜手是路,我不思念,有一天你不在了,因為誰都不希望,彼此懷著遺憾終老。

欠你的,不還,因為,都寄給了來生...
一願、二願、、十四、二十七、三十九,第四十九顆石頭已放上,思念會永遠在對方心裡,心願,卻再不可能實現。
二零一三年,入冬的前一天~~
焚燬的永雪樹旁,她的墳前。
人一生只有一次機會,不要一開始就抱著會遺憾的心,直到終老... ...如果你讀起~~
二零一四年,仲夏~~遠方的朋友寄來的風景與... ...結局。
... ...
『你來了。』
『是~』
『那就一起走吧!』

~紀念1987年的那個朋友
文友您好:

整體閱讀起來感人至深。
藉由雪樹與人心之間的聯繫,
展開時序上的種種描繪,
情感的衝擊與依戀,
一再湧入於讀者眼底。

謝謝分享

古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