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以「詩中有畫、畫中有詩」為說。
是乃詩人能充分掌握文字的箇中三眛,寫得山來是山、寫得水來便是水,其他花鳥蟲魚樹石走獸又何曾不栩栩如生?雖寥寥數行幾十或百來字但無不傳神達意盡其精髓,自然詩中如畫不假,使手中一卷臥遊寰宇而如親臨也。
易言之,畫中有詩亦然。畫者胸藏萬物,勾勒渲染或精筆或寫意或巧妙留白皆行於當行、止於當止,一點一捺一挑一抹,是龍是虎是松是柏,或群山萬壑雲霧飄渺中飛瀑,或樵隱山翁煮酒烹茗有鶴遊煙,或亭臺樓閣仕女神韻,雖無一字而處處藏詩。
一是讀詩如入畫境,一則觀畫詩篇自出,而回神重觀之,詩者文字而已,字裡行間何曾有物?畫者圖形而已,滿紙繽紛亦無非墨彩之錯落何曾有詩?
識此一例舉而可反三:「善遊山水者,無之而非山水」豈山水實有焉?心領神會在胸中也。「善讀書者,無之而非書」豈書無所不在焉?亦不過「宛若」二字而已也。
引上所析論,則解「讀書乃閱讀文字之山水」,亦何礙也?文字本非山水,如詩中本無畫,乃閱者心領神會經摩想喚出往昔愉快經驗,視文字、詩篇如山水、畫境之重現爾。
再之,「山水乃遊賞文字之文章」亦可參照如上為之解。山水中誠無文字如畫中誠然無詩一般,但山水中潛藏文章不可無之要件,一如畫中符於詩人慣常入詩之條件也。則文人見山水恰如往昔筆下文章之描述,與夫墨客見畫作如往昔詩中所寫,視賞玩山水如讀一卷好書、視圖畫如篇篇詩章,兼於情理復與義合,是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