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9月 25, 2004 10:23 pm
屬於大地的深褐色，抹上青翠的、幼嫩的一層輕衣，棲息在潮起潮落間。
「陽光曬紅了妳的臉。」海說。
是的，從很久以前，我便在此停留，為的是海不定期送來關於你的點點滴滴、生活絲絮。
風在剛烈如火的青春的面龐，刻下無情的歲月痕跡，一刀一刀、鏗鏗鏘鏘，帶有鹹味的汗水、伴隨期待的淚水，還有濃稠的血水全都混在一起，成了孤立於海面的女王頭。他們說，我像英國的女皇，有著高雅的氣質，雍容的神態，那裏知道是我望穿秋水的執著。
記憶中的夏天，白色的沙灘上，留有許多海水洗不去的足跡，深藏在久未開啟的絕黑禁地，幽暗的角落裏，有一道心門，那道褪了色、斑駁了的木門，早有白蟻居住其間，忙碌地啃咬著失去原味的木頭，一口又一口，像怕來不及儲備冬天的糧食似的，庸庸碌碌地往返於相同的路徑。而門上的那只古典麗緻的鎖頭，在風吹日曬的招呼下，也卸下了精心設計的外衣，一層又一層，而今，只見散盡生命光采的枯槁，淚水滋潤了它的渴望，殘敗的棕褚色、坑坑洞洞的新舊傷痕毫不掩飾地霸佔了原本煥發的風貌，一只鏽透了的鎖頭。啊！這只輕了重量，多了感觸的鎖頭，鎖住了多少花樣的回憶，那是曾經走過，也唯一不變的一顆心。
「我愛妳輕柔、飄逸在風中的長髮，尤其在湛藍的大海面前，呼吸著屬於妳的味道，這是我最幸福也最戀眷的時刻。」你說。
於是，我站在曾經為我們見證夢想的海邊，每日凝視著遠方的朝昇夕落，月升星隱，靜靜等待著你的歸來，守候著我們一起編織的夢。你知道嗎？當海畫著淡妝，換一襲輕盈的薄紗時，調皮的星兒將化為我的相思，在闇暗的黑夜中為你點起光亮，一盞盞，一閃閃，閃爍著滿滿的心情，灌溉著五味雜陳的藤蔓，四處漫溢。
自從你離去的那天起，凝視，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習慣，時常仰著頭，望著天空，讓風順著長過肩際的髮絲，輕盈地撥弄著，像是昔日倚在你溫暖的懷中，聽你說著雲和風相遇的種種情節，陶醉著，你溫柔又厚實的手掌像梳子般在我的髮間游移著。白晝的眼神裏，有幻變萬千的雲朵，時而拖著沉重的誓言，承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暗灰色心事，漸漸消散在天際，有時，多情的海風揮動著羽絨般的彩筆，寫下細細長長的情話綿綿，當海鳥飛過，便將這一封封情書，折成一頁頁小箋，藏在翅膀裏，慢慢地收集編成一本記錄我倆的書。
如果，生活是一本書，少了你，它只是一本在櫥窗展示的模型書，沒有精彩動人的內容，也沒有情深款款的對話，那積著灰白的灰塵，是我每一次想起你的記號，這本看不到封頁的、佈滿塵埃的書，被遺忘在廢棄的櫥窗一隅。你還記得夾在書頁裏的那枚葉子嗎？上面有你握著我的手小心寫下的詩句，你說：「當我們倆的手交疊的那一剎那，心與心之間也融合為一體，不再有距離，於是我能感應你，你能感應我，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儘管分別兩地。」我笑了，笑得太開心，不小心劃破了葉子的一角，我哭了，說這是不詳的預兆，你蹙了一下眉又很快開展，在我額上印上深情的一吻，輕輕在耳邊說：「〈上邪〉是我對你最真的承諾與誓言。」我破涕為笑。
第一次見到這首詩，那時我們都還年輕，台上的老教授吟哦著那些古人留下的浪漫詩句，彷彿置身在遙不可及的時空中，在你的眼裏，我看見了幸福的種子開始萌芽。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天哪！我是真的想和你相伴相知一輩子的啊！從遇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知道我生命中懸缺的那一角已經出現，從未想過這一次離別會如此漫漫，在我身後的山峰依舊高聳如昔，在我跟前的海洋仍然豐沛如昨，越是這樣，我越是懷疑遠方的你，你啊你，是否看到這些我們許下的承諾？朝朝又暮暮。
不知打從那一天起，我聽見風與海的對話，他們一開始讚美我的情堅不移，便拍胸脯答應我，為我四處探訪關於你的消息，風說他四處旅行，結識的朋友無數，一定能找到你的踪跡；海說他是萬川之王，大江小河所經之處都會鉅細靡遺地對他回報，他一定會收集到關於你的情報，他們倆還為此打賭，會比對方早得到訊息──關於你──。
一個寒風瑟縮的深冬傍晚，一聲轟然震耳的雷聲響起，我的心猛然地被扭扯了一下，陣陣絞痛緊隨而來。悽愴的風的神情和亂了髮的海，一起出現在我的面前，吞吞吐吐，欲語還休，在拗不過我的逼問下，終於說出了你辭世的消息。
這一夜，我走上海邊最峻峭的岩石，站定，穿著絲質的、點綴著海藻色系的一襲洋裝。
凝視，守候著地平線那一端的你，歸來。
「陽光曬紅了妳的臉。」海說。
是的，從很久以前，我便在此停留，為的是海不定期送來關於你的點點滴滴、生活絲絮。
風在剛烈如火的青春的面龐，刻下無情的歲月痕跡，一刀一刀、鏗鏗鏘鏘，帶有鹹味的汗水、伴隨期待的淚水，還有濃稠的血水全都混在一起，成了孤立於海面的女王頭。他們說，我像英國的女皇，有著高雅的氣質，雍容的神態，那裏知道是我望穿秋水的執著。
記憶中的夏天，白色的沙灘上，留有許多海水洗不去的足跡，深藏在久未開啟的絕黑禁地，幽暗的角落裏，有一道心門，那道褪了色、斑駁了的木門，早有白蟻居住其間，忙碌地啃咬著失去原味的木頭，一口又一口，像怕來不及儲備冬天的糧食似的，庸庸碌碌地往返於相同的路徑。而門上的那只古典麗緻的鎖頭，在風吹日曬的招呼下，也卸下了精心設計的外衣，一層又一層，而今，只見散盡生命光采的枯槁，淚水滋潤了它的渴望，殘敗的棕褚色、坑坑洞洞的新舊傷痕毫不掩飾地霸佔了原本煥發的風貌，一只鏽透了的鎖頭。啊！這只輕了重量，多了感觸的鎖頭，鎖住了多少花樣的回憶，那是曾經走過，也唯一不變的一顆心。
「我愛妳輕柔、飄逸在風中的長髮，尤其在湛藍的大海面前，呼吸著屬於妳的味道，這是我最幸福也最戀眷的時刻。」你說。
於是，我站在曾經為我們見證夢想的海邊，每日凝視著遠方的朝昇夕落，月升星隱，靜靜等待著你的歸來，守候著我們一起編織的夢。你知道嗎？當海畫著淡妝，換一襲輕盈的薄紗時，調皮的星兒將化為我的相思，在闇暗的黑夜中為你點起光亮，一盞盞，一閃閃，閃爍著滿滿的心情，灌溉著五味雜陳的藤蔓，四處漫溢。
自從你離去的那天起，凝視，成為我生活中最重要的習慣，時常仰著頭，望著天空，讓風順著長過肩際的髮絲，輕盈地撥弄著，像是昔日倚在你溫暖的懷中，聽你說著雲和風相遇的種種情節，陶醉著，你溫柔又厚實的手掌像梳子般在我的髮間游移著。白晝的眼神裏，有幻變萬千的雲朵，時而拖著沉重的誓言，承載著剪不斷、理還亂的暗灰色心事，漸漸消散在天際，有時，多情的海風揮動著羽絨般的彩筆，寫下細細長長的情話綿綿，當海鳥飛過，便將這一封封情書，折成一頁頁小箋，藏在翅膀裏，慢慢地收集編成一本記錄我倆的書。
如果，生活是一本書，少了你，它只是一本在櫥窗展示的模型書，沒有精彩動人的內容，也沒有情深款款的對話，那積著灰白的灰塵，是我每一次想起你的記號，這本看不到封頁的、佈滿塵埃的書，被遺忘在廢棄的櫥窗一隅。你還記得夾在書頁裏的那枚葉子嗎？上面有你握著我的手小心寫下的詩句，你說：「當我們倆的手交疊的那一剎那，心與心之間也融合為一體，不再有距離，於是我能感應你，你能感應我，在任何地方、任何時間，儘管分別兩地。」我笑了，笑得太開心，不小心劃破了葉子的一角，我哭了，說這是不詳的預兆，你蹙了一下眉又很快開展，在我額上印上深情的一吻，輕輕在耳邊說：「〈上邪〉是我對你最真的承諾與誓言。」我破涕為笑。
第一次見到這首詩，那時我們都還年輕，台上的老教授吟哦著那些古人留下的浪漫詩句，彷彿置身在遙不可及的時空中，在你的眼裏，我看見了幸福的種子開始萌芽。
「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
山無稜，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
天哪！我是真的想和你相伴相知一輩子的啊！從遇到你的那一天開始，我知道我生命中懸缺的那一角已經出現，從未想過這一次離別會如此漫漫，在我身後的山峰依舊高聳如昔，在我跟前的海洋仍然豐沛如昨，越是這樣，我越是懷疑遠方的你，你啊你，是否看到這些我們許下的承諾？朝朝又暮暮。
不知打從那一天起，我聽見風與海的對話，他們一開始讚美我的情堅不移，便拍胸脯答應我，為我四處探訪關於你的消息，風說他四處旅行，結識的朋友無數，一定能找到你的踪跡；海說他是萬川之王，大江小河所經之處都會鉅細靡遺地對他回報，他一定會收集到關於你的情報，他們倆還為此打賭，會比對方早得到訊息──關於你──。
一個寒風瑟縮的深冬傍晚，一聲轟然震耳的雷聲響起，我的心猛然地被扭扯了一下，陣陣絞痛緊隨而來。悽愴的風的神情和亂了髮的海，一起出現在我的面前，吞吞吐吐，欲語還休，在拗不過我的逼問下，終於說出了你辭世的消息。
這一夜，我走上海邊最峻峭的岩石，站定，穿著絲質的、點綴著海藻色系的一襲洋裝。
凝視，守候著地平線那一端的你，歸來。
也謝謝你在旁搧風助火勢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