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黃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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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眼前所映入的是一塊大招牌,上頭寫著「虹林幼稚園」,從鐵門一根根的間隔望入內,先是一遊樂場所,一個大的城堡式的溜滑梯,中間連結通往另座城堡的下方,有兩架鞦韆相對著。城堡前面放置三到四個馬鞍式的蹺蹺板,靠近教室旁的是一平衡木。但上頭的油漆已斑駁脫落,呈現出一種頹廢的氣息。
  在望得更深進去,有三間成ㄇ字型的獨立一房,每間大小至少都可以容納約三、四十位小朋友。首先是中間這間寫著「仁」房的教室,以一落地窗替代牆而成,可清楚的看見裡頭擺放著幼童叢書、啟發學齡前的遊戲器材,在左方的牆面,可看出是一大櫥櫃,上頭貼著「睡袋間」,想必是讓孩童們午休所用的睡袋。將視線慢慢得往右移去,右側教室則是寫著「愛」房,其風格也與仁房一致,唯一不同的,就是窗戶上貼著許多花朵兒,朵朵不同的色彩,其樣子也長得不同,應是孩童們的作品吧。隔著鐵門,無法再仔細從窗戶看入內,只好作罷。
  最後看向左邊那間,門上寫著「智」房的教室,落地窗看進去,可以看到牆上掛著九九乘法表、注音符號表、英文字母表等,書櫃裡,有各偉人故事的套書,以及一些看起來已泛黃的書籍。看完各教室後,我長嘆一口氣,招牌雖還在,卻也已關閉,成為住宅了。
  民國八十三年,未足三歲的我被媽媽送進幼稚園,對於幼稚園來說,有些過早入園學習。但是因為爸媽們必須要出外作生意,將小孩留在家中,無人看顧,不免也是會掛心操煩著,因此我乖乖的穿上幼稚園所發的衣服、背上媽媽買的小紅色背包,包裡裝著手帕、衛生紙、海苔。哥哥每天牽著我的手,一起進去幼稚園著。
  每天的課程,一小時是在練習吹口風琴、一小時拿來玩啟蒙教材,學著如何用夾子夾住彈珠,移到另一碗裡,或者是有十二個圓柱體,高度相同,但粗細不同,要找到每個相對應的孔放入;到了中午,會拿出便當袋,裡頭放著紅、綠、黃三色碗,並附有湯匙和叉子,三菜一湯的搭配;每回到了吃飯時間,就是園長媽媽頭痛的時間,我不喜歡吃蔬菜類,所以都會丟在一旁,園長媽媽就會扮作黑臉,要我把蔬菜吃完,不然下午不可以跟同學出去玩。我左手拿起湯匙,開始挖飯,園長媽媽忽然抓住我的手,對我說道:「不可以這樣拿湯匙,要用右手才對。」所以把湯匙放入我的右手,要我繼續吃飯,我半不情願的開始挖飯,順便看著週遭同學們在做什麼事情,我含著飯,有一下沒一下的嚼著。園長媽媽皺著眉頭,猜是因為我心不在焉,已經較其他同學年幼,照顧方面算難的等級。因此園長媽媽就拉椅子,坐到我旁邊,開始一口一口的餵著我吃。
  到了午休時間一小時的時候,我總是貪玩著器材,不想要領睡袋睡覺。園長媽媽就會板著臉孔,命令我去午休。我拿著有著狗狗圖案的睡袋,找到屬於自己的床位,打開睡袋躺進去。但是眼睛眨呀眨的,沒有睡意,只好骨碌碌地看著其他同學的睡相,躺在我旁邊的是一個大班男生,看了看他微張的嘴,我一時心起,把小手移到他嘴巴上,用著食指和大拇指,夾住他上下唇,不讓他打呼。園長媽媽在巡視時,看到我的動作,不免發怒,他將我的手扯下,要我將睡袋帶著,到他旁邊睡覺。我噘著嘴、半拖著睡袋,不情願的躺在園長媽咪旁邊。他伸出手,緩緩的在我胸前拍拍,一下的一下的,緩慢敲擊著,我睡意漸漸興起,嘴含著奶嘴,有一下沒一下的吸吮著,進入了夢鄉。
  起床音樂響起,大家訓練有素的折起棉被,準備下午的課程。老師們也一一的叫著賴床的小朋友起床。那淺眠之時,聽到了園長媽咪說的話:「讓她在睡一下吧,晚一點再讓她加入課程。」過了半晌,我聽到外面玩耍嘻笑的聲音,我心一癢,便坐起身,想要出去參與著。但是園長媽咪拉著我的衣領,讓我無法前進,並板著臉要我把睡袋捲好再出去玩。我使出了哭的絕招,可惜園長媽咪仍是板著那張臉,我就半哭半捲著睡袋,抱著略重的睡袋,去櫥櫃放好。
  走到教室外,前方一大片的遊樂區,好多同學在那邊玩得不亦樂乎。「唧、唧、唧」聲隨著我走時響起,看著同學們排著隊,順便玩著猜拳的遊戲,我也想要跟他們玩。我走到他們面前,說著「玩玩一起」。他們或許看到我是生面孔,有些遲疑,我看向其中一個同學,他帶著厭惡的眼神看著我,我開始心生畏懼,我便轉身去找園長媽咪,園長媽咪抱著我,陪著我畫畫、著色,並且嘴巴邊稱讚我,畫得很好。
  滿四歲時,我正式成為小班的學生。開始學著ㄅㄆㄇ,搭配著字卡,我已經可以有九分相像的,發出相同的音。其中最喜歡的一課,就是老師會念故事書給我們聽,看著繪本的圖,那些物品該有的既定色彩,老師也一一的解釋,那是什麼東西,是太陽、樹、花朵等。聽完故事後,老師會發給每個人一張圖畫紙,要我們想到什麼就畫下來,我抓著彩色筆,開始著色畫畫,當時最喜歡使用喜洋洋牌子,每次在著色時,都會散發一股香味,不刺鼻又好聞。到下午,老師會撥著音樂,要我們在地板上以用紅色膠帶貼成的四方形,踩著線條走,其目的是在於訓練平衡感。一個個排好隊,手搭著前面同學的肩膀,開始走起。
  進入中班以後,老師開始簡單的數學教法,要我們拿著錢,去跟老師買東西,簡單的教法,要我們實際操作一次,看是否可以真正的理解。我拿著錢,看到園長媽咪,便拉著他的手,到商品區,跟園長媽咪買東西,園長媽咪就會開始考著我,如果要買這兩樣東西,該付多少錢。我一一的算,並拿出錢給園長媽咪,每回答對的時候,園長媽咪會送我一張貼紙,我都會貼在好寶寶的本子裡,當作紀念。在這階段,唯一讓我還有印象的便是畫畫課,現在不是自由發揮了,老師總會給個題目,我們要開始畫出來。好比說要畫一棵樹,我們就開始畫出形狀,本來我隨便的畫畫,現在老師會在旁指導著,說著樹該長如何,顏色該是什麼,從那之後開始,忽然討厭起畫畫課,每回都要照著老師說的畫畫,總感覺著這是老師的畫,不是我自己的畫。到了做學習單的時候,總會有數字連連看,每當我畫線連起時,老師也會在旁要我拿著尺,畫個筆直的線,而非彎彎曲曲的。
  大班時,老師要我們練習寫自己的名字,我的名字總筆畫接近三十三畫,握著有著握筆練習器的筆,手整個變得很不自在。卻要在一格格的格子中,寫下自己的名字。每當寫得太醜時,老師也會拿起橡皮擦,要我重寫一遍。在當下,總事會討厭自己的名字怎麼比其他同學還要來得多畫。他們都寫得很快,現在都在外面玩耍,只有我還要坐在椅子上,一筆一畫的刻畫著自己名字。
  到了隔年年初,快畢業的我們,穿上外包廠商帶著的孩童禮服,一個個女生坐在椅子上,給姐姐們綁頭髮,用得漂漂亮亮的。我綁著兩個包包頭,包頭前面,還戴上髮箍有著白色花朵的樣式,穿上一身潔白的小禮服,腳則穿著半長的蕾絲白襪,搭上白色娃娃鞋。走進在教室搭的景裡,攝影師調著光,抱著娃娃,讓我拍照。我頓時覺得自己如同公主般的夢幻,我笑得好燦爛,同時也第一次意會到,自己要長大了,不能待在同一個地方,未來將要進去的地方是小學。一想到這些,心情有些不安。園長媽咪看著我似乎笑容有些不同,便要攝影師先拍其他同學,我問道:「園長媽咪,我一定要走嗎?我可不可以繼續留下來呢?」園長媽咪將我抱在她大腿上,她說道「不行,園長媽咪老了,不能再繼續陪著妳了。妳可以到新的地方認識新的同學呀,不要害怕,當妳害怕的時候,想著園長媽咪的懷抱,這樣妳就不會不安了。」我窩在園長媽咪的懷抱裡,手臂環抱著園長媽咪的背,她手輕撫著我的背,身體左右微晃著,好似要將我心中的不安,給袪除掉。
  想起這些過往,在看著眼前的蕭瑟景象,本來年年超額的招生情況,隨著時代的變遷,這幼稚園在民國八十五年,也亮起歇業燈。原因是孩子人數減少,許多爸媽也將孩子送到公立幼稚園,私立幼稚園的地位顯然開始沒落起來。好想念園長媽咪,不知道他現在過得如何,只能靠著回憶想著他的一切,再度環顧這眼前的景物,我驀然轉身離去。
文題雖說泛黃,但事實上,重要的記憶只會越來越濃烈,而不會隨著時間褪黃,從你文中詳實的描述便可證明此點。

幼稚園,是啟蒙孩子的黃金時段,大抵都是先建立簡單的認知,譬如顏色、形狀,或是精細動作的增進,所以才會讓你操作很多器具呢,才有必要做夾起彈珠的動作,一方面是為了手眼協調,一方面則是讓你有活動可做。

台灣的幼教業我不是很瞭解,但是很多老師的用心是可以被察覺的,而他們的付出不只是在學科上,而是與孩子做最直接的心靈交流,我覺得這才是最重要的一環。師生間的互信,可以影響孩子未來待人接物的態度。

儘管未來不如我們孩提時代設想的那樣。

謝謝你的分享。讓我也依稀找回了過往讀私立幼稚園的記憶。
To:蘇家立

謝謝您的回應,說是泛黃,可是不禁要承認的是,
隨著長大,最懷念的時光,依稀都在孩童階段,
沒有過多的物質慾望、人際關係,單純的童心,都在那時候被保留著。

很開心自己的文字,可以勾起你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