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候覺得我們只是悲傷的律師罷了。如果你還想被稱為清醒或蒼涼,你最好配戴
一種風格像自己穿得起一件手工量身定製的西裝。讓陌生人為我們描述食物的甜味,丈
量我們的疼痛;讓陌生人為我們決定政黨,為我們將裁縫好的意見裝箱載往法庭或投票
亭。

  我們萃取一點哀傷,加熱然後混合,進行各種實驗,然後把它裝進試管放回書店,
等待那些我們認為是缺乏這些內分泌生物化學知識的芸芸眾生,將他們加工過的人性從
書架上挑走。

  有的時候看著一雙皮鞋想像那曾經是一條鱷魚或小牛的樣子,如果你跟別人說你在
意的並不是設計剪裁價格順不順眼之類的,他們會說,那你是荒謬的。

  人人都不愛你的時候,你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藉口:人人都瘋了。當然後來你發明了
更狡獪更聰明更精緻虛華的版本。人人都醉了都瘋了都麻木了都不自由了,於是你就可
以帶著刀片進入他們的隱私了。

  找一群憤怒聰慧的人。找一群美麗的人微笑。再找一群美麗的人拿著前兩群人寫下
的句子拍好的相片。然後找一群美麗的人彈吉他跳舞。找一群窮人叫他們把自己的感情
卸下來賣掉裝在熱縮透明膜裡,然後稱讚他們。我們還相信拯救自己唯一的方法就是把
那些被自己賣掉的悲傷再贖回來。粗粒子攝影、油畫、裝置藝術、詩集、布鞋、搖滾樂


  總是想起南洋割膠樹的景色,一排排的膠樹像作業員那樣整齊的站在自己的崗位上
,底下接近腰的地方割開傷口,割下樹皮,讓乳白色的膠油流出來。如果那些膠樹是人
,傷口會是在胯下的位置。

  關於孤獨的幻想,關於了解(說出)事物潛藏規律的幻想,關於愛與性的幻想,
關於被遺棄的幻想,關於解釋的幻想,關於滄桑的幻想,現在是關於不自由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