闇夜的角落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幾天陰雨之後陽光初露,草香滿溢的園圃開始鋪陳各種色澤,翩翩起舞的蝴蝶伴著清脆的鳥叫聲,將景色打扮得生氣盎然,沿著花圃間灰白扁石鋪成的蜿蜒小路行進,就是盛大的頒獎典禮會場。

如嫁娶宴會般現場彌漫濃郁的百合香、垂綴著鮮紅的彩帶,洋溢優美的旋律,相互道賀的喜氣難掩,志工們盈盈的笑臉迎接來自各地的文學菁英,確認身份並簽到後,被引進了大禮堂,依坐次各自坐定,前面第二排是評審及嘉賓,後面兩排坐位仍是空著的。剛過了入場時間,會場突然竄出一股嚴峻而緊張的跺步聲,撕裂了原本和喜的氣氛,環伺四周不知哪裡冒出來荷槍實彈的武警,悄悄的將會場團團包圍,過了一會兒,鏗鏘拖地的腳鐐聲由遠而近,在各監獄典獄長及教誨師的帶領下,每位受刑人配一名武警攙扶進入了三、四排的位置,隨後是立委和政府官員紛紛走到第一排坐定,時而傳來剛得知消息的媒體被阻擋場外的謾罵和叫囂…。

只知主辦單位曾多年深入各地監獄,鼓勵及輔導受刑人嘗試寫作投稿,此次,竟突破法令的囿限,秘密的帶領受刑人接受頒獎,經過會長詳細介紹辦理文學獎的意義和艱辛過程,緊接著是評審委員的講評:
儘管社會組的作品論述精闢、義理分明,卻無法跳脫學理派硬繃繃的文字,盡情雕塑內心的溫情和感受。因此,審閱過後,如過江流水,印象隨之匯入大海淹沒於波濤之中;而更生組以他們曾經的坎坷,編織心口的熱血、舞動重生的喜悅,他說每至深夜獨覽字字雋刻的手稿,血淚交織的情節常掩不住內心澎湃的感動,直至陣陣強壓的哽咽潰決,彷彿共同經歷一場劫後餘生的驚懼和矜惜,深深地烙印在酸甜掊擊的心田,久久難以歇止…。

當主持人高聲宣佈更生組第一名時,他銬著手銬拖曳著沉重的腳鐐,踉蹌的走上台,泛白的表情下勉強堆擠一抹尷尬的笑容,他只有國中畢業,曾運用當兵時在軍械室學來的技能,成為製造販賣槍械的累犯。第二名高職肄業,是在走投無路下,製造販售二級毒品被抓的;第三名則是國中就輟學的幫派份子,曾經在一次械鬥殺死了人。榮獲優作和佳作的受刑人大部分也都來自於中下階層且肢離破碎的家庭,深邃的眼眸中沒有得獎的歡騰,只有悔不當初的遺憾和愧對社會的歉疚。
社會組的菁英們同受這樣的場面所震懾,然而,心裡難免懷疑文學獎只是為鼓勵受刑人所付出的社會關懷,在校混不出成績又只國、高中學歷能寫出什麼好文章?而評審台上的一番說詞,也只不過是激勵大過於水準的場面話罷了!

手裡握著此次剛出爐的作品集,捧著清透的水晶獎杯,在眾人的祝賀和道別聲中環繞滿腹的驕傲踏上歸途,一進家門,就被繁忙的現實淹沒在無法喘息的空間,直到夜深人靜,忽想起文學獎作品集,隨便翻了幾頁最後便停留在更生人的創作上,遊走片刻即被深深吸引,彷彿渴旱的荒地噴出了甘泉,沿著乾裂的間隙到處流竄,沁入急待填補的空虛,隨著情節起伏,緩緩飄下晶亮的水珠,陽光的照映將長久壓抑的情感瞬間爆出彩光。不像在閱讀一篇文章,而是隨著意境飄浮的靈魂正迷戀於故事的璀璨,伴著高低起伏的樂聲,延展長長的觸角摩娑細膩而無法中止的錯愕,頃刻,軟弱無助的無奈開始蛻變,墮落的天使望見了天堂的階梯,昏晦的闇夜也亮出了栩栩的月光,湧出陣陣漣漪竟止不住盈眶的熱淚…,他們描寫的是真正人生的洗煉,他們表達的是隱匿罅隙的真情,終於瞭解了當日評審的語重心長。同樣的靈魂卻隱藏在不同的軀殼,自由的一邊不懂什麼是幸福,囚錮的那一邊雖然瞭解了每一分,但渴望不到重生。

他們沒有悉心照顧和培育的父母,沒有相互扶持的兄弟;在考試成績掛帥的教育體制裡,師長冷峻的容顏,已為他們叛逆的行為貼上綴滿衣領的黑色標籤,同時為維持清穆的校風,也提早將他們判刑並推向無底的深淵。於是他們輟學、吸毒和混幫派…,不斷挑起別人恐懼的神經、勒緊來不及哀號的頸項、砍掉別人自以為傲的八字腳,那是他們唯一受到注意和肯定的慰藉,社會更不可能提供量身訂作的發展空間,就這樣一路從冷漠的家庭、學校、社會、法庭來到了戚暗的監獄,人們只在乎他們是否受到應有的制裁和報應,對於冷酷的性靈背後所隱藏的天賦卻恝置不顧,甚至連他們自己都不了解在校泛紅的成績單底下,會和學術界掛勾。如今手銬腳鐐下長久的絕望,無濟於事的悔恨也只有從得獎的這一刻才開始,回去仍得繼續吟唱表揚過後的悲歌…。

事實上,目前法律並無法允許受刑人參加領獎,故第六屆忠義文學獎頒獎典禮除了考試院官員參加外,沒有其他高官和立委,由典獄長代表受刑人領獎。然而受刑人的學歷和文章的水準則絕對有目共睹!從事違法過程時的驚懼及被抓後完全與世隔絕的悲怨,任由幾十年判決定讞浸淫著絕望的內心,從此晦暗的牢房裡,除了每天上演相同的戲碼外,再也沒有自由的陽光。經過主辦單位 許多學術涵養甚豐的教授,志願深入各地監獄,持續傳送溫情並熱心輔導受刑人,希望潛藏的天賦和禁錮的身驅不要一起埋沒在無情的沙漠,讓他們重新燃起內在的情感,揮灑筆桿刻劃自由的天空。如今,映入眼簾的作品,不是文字的堆砌,而是融合思鄉情愫、繾綣血淚和豐富歷練調成的色彩,塗抹在綴滿奇蹟的畫布上。
初學對受刑人(更生人)的關懷
令人感動

對於犯錯的人
生命從此只能縮小在角落
能有一點點關懷的眼神
就令他們覺得珍貴

很動人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