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你曾經膩在一起人,朝夕相處做同樣事的人;那些你十分習慣或喜歡、曾把生命中美好時光寄託的地方……然後有一天你必須離開他們,或者他們先你一步,總是,最終都回不去了。然後,偶然出現在夢裡,偶然在某一件事之後忽然憶起,你努力回想、努力回想,漸漸有了較清晰的印象,但你還是隔著不能跨越的,浩瀚銀河般的飄渺或虛無永遠到不了;終究兩個不同的時空世界。
或許你在某一天、某個場合、遇到了故人、遇到了老友、或者各自西東的兒時玩伴、老鄰居、或宛如陌生人的遠房親戚,約略還有印象的樣貌、神態浮現在幾乎陌生的''新面孔''上,
也在你的回憶裡一點一滴的浮現。接著逐漸拼湊出當年種種。可是再熟絡的語言、再親蜜的共同過去都只在感動一下後,淹沒在一片若有似無的欷噓裡。失去的在回來時變了形、也變了味,你甚至寧願這一切沒有發生過、寧願殘存在遙遠又熟悉,「真實」的過去裡。
你也曾回到過去的土地,昔日的天空、甚至踩在真正的泥土上,但,物非人不是,樹木不是、房子建物也不是。那充滿回憶的骯髒雞塒、牛圈、濕漉漉滿是糞便的的鴨欄鵝柵,黑忽忽帶有沼氣臭味的死水溝;下雨時泥濘的小路、大熱天可以熟蛋的,燙腳的上學路……那屋後一片相思林台地,曾經國軍演習時必定駐紮的要寨,簡陋的升旗台早已是一排排醜陋的兩層樓公寓。那兩人高的稻草堆、稻草堆下長期抽出「禾稈」形成的窟窿,窟窿裡曾經兩小無猜冷天時避風也避開大人的好地方,兩小無猜不識情為何物的相視憨笑……依稀、依稀……
總有一天,自己也會成走入歷史,或自己也置身別人的回憶裡,成為別人的往日情懷、別人日思夜想的渴慕,別人的某種情感寄託,甚至別人眼中的神。回憶或仍然是回憶,或不再有任何意義。當自己都已經不存在了,世界仍然在運行嗎,誰曉得?又誰去管?億萬光年中的一瞬、無垠宇宙裡的一粒微塵,我思、我想、我哭、我笑、只要還會有一絲絲的悸動,生命就仍然有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