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自己而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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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詩人洛夫「因為風的緣故」,寫了一首同名情詩給了他的情人(太太),我則是因為一份作業的緣故,有感而發,寫下了這篇短文。
進修部的學生,上起課來,常常是虛應故事,有些同學逮住機會,就趕緊與鄰座同學聊天,好像一天未見,是多麼漫長的等待,非得乘機好好和同學敘敘舊不可,偶爾也會有同學私接手機,外務多而忙是進修部學生的宿命,有時漏接了客戶的重要電話,可是比缺一堂課嚴重許多,所以不得已時,只得手掩話機,如同在戰地裡,暗地與遠方傳遞著不可告人的訊息,還有些同學則是一臉正經的使用筆電做筆記,但偶爾從他們臉上傳來詭譎的笑容,和時而緊張,時而惋惜的神情,就可以知道他們的電腦畫面應該不會是筆記,而是網際網路的熱情呼喚。
要教進修部的學生,就得要有自導自演和自high的本領,也就是「雖千萬人吾亦往矣!」的精神, 同學的回饋少得可憐,如果沒有鐵打的意志,和勇往直前的勇氣,可是很難保持高昂的教學鬥志的,因為在熙來攘往的人群和偌大的教室中,你很難發現專注的眼神和熱切的求知慾,只能說可遇不可求,一旦讓我發現了,我一定善加珍惜,因為那可是彌足珍貴的,而且能再次激起我心中那股教學熱忱的浪花。但真實的情形,我常被淹沒在一堆隨手繳交的作業裡,真是落花飛絮,不知從何說起。但就在一片的荊棘掩地中,我猛然發現了一位同學的作業,它的出現,就猶如極地裡的春天氣息,它的作業封面被精心設計著,波浪紋的紙版,加上斜走的手工輸入欄,充滿了美感與文學的氛圍,內頁的黃色壓紋紙,訴說著主人的品味不凡,文筆誠摯而雍容大度,內容豐富而字字用心,一點一滴地傾訴著主人的動人故事,文末還加上了作者的'親筆塗鴨與劃記,樣樣顯得別出心裁而個人風格鮮明,最令人玩味的,作業的邊上,還被鑽上了孔,繫上了一條草編的蝴蝶結,整份作業就宛如一件精心雕琢的藝術品,你很難聯想得到,這份作業是出自一位進修部學生的手筆,而且還是這學期眾多規定作業中的一份而已。溽夏的夜,是夠惱人的了,但我卻被眼前的作業吸引而若有所思。這讓我想起了多年前造訪的天送埤車站,它就靜靜地躺在宜蘭太平山的轉接口,木造的淺藍色日式建築,座落在雲霧繚繞的山間小村上,典雅而秀麗的模樣,讓人驚豔而難以致信,難以致信它已是一座被廢站的火車站,歷史遺忘了它,人們也不再需要它,但它不為別人而美麗,它只為自己在宇宙穹蒼中的渺小生命而努力活著,我愛它的美,也愛它不為別人而活的勇氣,那才是最吸引我的靚亮所在。
進修部的學生,可以說是低成就的一群,相較於精英與明星學生,他們常是被忽視的一群,但我並不覺得他們需要特別的關懷,因為環境不可期,唯有心境卻可以改。如果需要有掌聲和關注才能活得下去,未免有點要為別人而活的味道;但如果因別人看不起而妄自菲薄的人,同樣也不值得可憐,有一句話說: 「當你笑時,你會發現全世界都跟著你笑;但當你哭時,你會發現全世界看著你一個人哭。」自怨自艾是無濟於事的,只會使自己更陷入悲情的泥淖,唯有為自己而美麗的人,真是活最真實,且自由自在的人。
台灣的古又文來自一個貧苦的人家,卻拿下國際服裝競賽Gen Art的「前衛時裝獎」,他在受教育的年代,一點也不受重視,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無名學生,在那個乏人問津的求學歲月裡,他常把作業當作比賽來做,努力而活的結果,讓他得以名揚海外。如果我們的學生,也能將作業當比賽去用心經營,在我看來,認真努力的本身,就已經是一種魅力了。
孔子曾經在陳絕糧,跟隨的人都病了,直腸子的子路,生氣的說:「君子亦有窮乎?」孔子的回答是:「君子固窮,小人窮斯濫矣!」子路點出了現實的人生,好人確實也有沒好報的時候;而孔子則說明了我們活在世上應有的美麗姿態。「一枝草,一點露。」每個人的人生際遇本就不同,怎麼能要求都有相同的待遇呢?君子和小人的差別,原來就在於他們對待自我理想的態度上。人生的勝負是很難分得清的,所以勿率爾以成敗論英雄,我們做人就應該為自己而美麗,而不要為了別人而患得患失。漫山遍野的櫻花固然燦爛美麗,但獨自開在城市一隅的早春之櫻,更讓人心生欣羨之情;群飛出谷的彩蝶本就壯觀美豔,但獨立峭壁的亭午之鷹,更叫人萌生敬意。
洛夫<因為風的緣故>,寫下了不朽的情詩,最後結於「我是火/隨時有可能熄滅/因為風的緣故」;我因為學生的作業而寫下這篇雜文,卻希望人們心中的希望之火永遠不滅,因為我們是人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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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祝 文安

散文版召集人 馮瑀珊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