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5月 01, 2011 3:13 am
「生生世世歸零」，多麼聳動的一句？
昨天機車停紅燈時，不經意間瞥了一眼油箱前的里程表，里程表就顯示上面的數字。
開始只覺得因巧合生生世世而有趣，接著覺得把尾數零也納入可以另成新義，然後，腦袋便不斷盤桓著各種想法。
在沒有刀兵劫或重大天災的太平年，日子過得還算順遂、想去哪裡想做什麼通常不至於太困難的情況下，走走看看聽聽、東摸摸西摳摳、能吃能喝能跑能跳；累了還可以睡個沒有驚心膽跳的好覺，人生幾十寒暑，說多不多說少其實還真少，尤其在文明得幾近為所欲為的現代。
快樂，是很主觀的，滿足也是。但長命百歲卻未必必須要寄託在完全快樂滿足上面，甚至以好死不如賴活的生物本性而言，只要不到完全絕望，只要生活中仍有一絲絲快樂，對明天仍然有所期望，長壽仍然對大多數人有著難以抗拒的誘惑。
只是，不論你如何努力經營自己的人生，將相公侯也罷，像陶朱公、王永慶那樣古今巨富也罷，像歐巴馬那樣擁有巨大權利的總統也罷，生命總是絕無寬貸的終止於百年或百餘年以內的某一天。今生結束後，即使仍有來生，但來生如果不能與今生完全銜接，又如何能領略重生的喜悅與希望？就算七世夫妻那樣的淒美愛情故事也不能知道主角是否同一個，那麼每一次不都是從零開始又回歸於零嗎？准此說，七次、七十次又有何不同？每一次的歸零等同完全抹滅自己的一切，那滋味可想而知不會好受。
何況在自己的一生歸零之前，還可能先面對至親至愛的家人或友朋之歸零而悲哀不捨。一種無法代替、永無恢復之日，天人永隔的處罰，在自己的人生路上等待對精神、情感伏擊的一刻，那種「不可承受之重」實在是很殘忍的。
活著可以成就許多偉大事業，可以扮演許多角色、用各種知識技能充實自己、可以非凡卓絕的發光發熱、乃至無窮無盡的探索世界或性靈上的奧秘。最後，不可撼動的退化、衰朽、死亡之必然結局又來了。百年一瞬，那怕吉光片羽也留不住、留不得，充其量只能在還有一點力氣的時候，說服自己與其苦苦的掙扎不如徹底投降放棄一切，反而在歸零的路上會好過一些。
也許一場遊戲一場夢，無妨是一齣鬧劇，短篇或中長篇小說，或棋盤上、賭局裡的博奕，也不排除一片空白、漆黑、慘綠；如是說，則驚嘆號、問號、豆號、不完整的句號之外無他，人生亦即如此而已。每一次、每一人，每一回重來都是重新開始也從零開始，儘管有人信誓旦旦有人言之鑿鑿，這前世今生說法大可寧信其有，但還是姑妄聽之就好。
這生生世世不絕，不想歸零的話，立功立德立言是一種替代，傳子傳孫又是一種安慰，誠所謂的「成功不必在我」，如麥子落土裡，唯有一死而後才能有不死，雖然不是原來的自己，也相差無幾、而且更安慰的，不是「一蟹不如一蟹」，反而青出於藍更勝於藍；「一代勝過一代」可是不爭的事實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