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四 3月 03, 2011 1:11 pm
溫哥華市裡有個伊朗人開的水煙館，在當地備受爭議，因為洋人愛搞禁煙，覺得那樣健康，尤其在室內，依法是該全面禁煙的。可是伊朗人說水煙燒不出焦味，不算抽煙，而且經水濾過的煙是冷的，對健康無害，再說他們點的也不是煙草，而是水果干的渣餅，是善良文化遺產。
第一次見到那水煙壺的時候，感覺實在不太健康。煙壺外殼是銅的，卻是少有光亮，多有斑剝，表面有些雕花，縫卻是納了塵垢，看不清是何圖案。整個壺身一米多高，像個細長的沙漏立在桌上，下半是塊橢圓玻璃球，裡面盛水半滿，水應該是清的，可是玻璃表面被多年的反覆使用刮出了千百道細痕，遠看像是長了毛，又好似沾了灰。煙壺頂上是個小碟，上頭置著煙餅，碟上有兩排小洞，煙餅燒出的煙就被吸進洞裡，用根銅管通到玻璃球底，以水濾過。玻璃球上再接出一條軟膠管，像條肥腸垂掛壺上，尾端連個木制吸嘴。因為畢竟是要入口的東西，吸嘴便姑且用張塑膠紙包住，但那膠紙看來也不乾淨。煙館裡頭多是老人，波斯老漢皮帶點黑，各自抽煙喝茶，無甚說話，感覺很沒精神，像個鴉片館。
第二次進那水煙館的時候是在下午，窗外兀自透進陽光，店裡沒什麼人。一個女孩看來像是老闆孫女，沒有客人可招呼，便自己點起水煙抽上。女孩沒吐幾口霧，像是無聊了，便去廚房裡拿出一個空可樂瓶，一公升裝的，塑膠製的那種。然後女孩又在抽屜間翻探起來，不知找些什麼，等到見她眼神一亮，才知摸出一把剪刀。女孩剪起塑料瓶，刀鋒落在瓶口下面十多公分的地方，沿圈把瓶切為兩截，上半部帶著瓶口，形狀就像個漏斗，下半則是丟了。女孩接著又盛出一碟清水，混進肥皂，與那半個塑料瓶一起拿至水煙壺旁，吸了口煙，把漏斗的粗寬側在肥皂水裡沾了沾，再經由細窄的瓶口往裡吹氣，吹出一個煙球泡沫。那泡沫拳頭般大，裡頭的煙很扎實，很白，像是活了的棉絮，在氣泡裡柔柔翻滾，好似滾出了重量，讓泡沫飄也飄不高，只在半空浮蕩，久久未破。會飛的水母於是緩緩游到窗邊，夕陽映在上面，照出一片水晶的滑潤，才終於知道煙並不沉，是泡上的水沉。女孩注視著泡沫，怔怔出了神，然後不知覺地伸出手指，泡沫就破了，水煙散了出來，聊聊繞繞，飛成百萬縷素絲白綢，綢緞裡透著水果的香甜，不知是草莓還是芒果，想要多嗅幾下，便已經沒有了。
這時水煙館外路過兩個洋人，隔著玻璃窗向裡望，看過來時泡沫已破，只瞧見女孩與煙壺。
「未成年吸煙，畢竟不是善良文化。」
第一次見到那水煙壺的時候，感覺實在不太健康。煙壺外殼是銅的，卻是少有光亮，多有斑剝，表面有些雕花，縫卻是納了塵垢，看不清是何圖案。整個壺身一米多高，像個細長的沙漏立在桌上，下半是塊橢圓玻璃球，裡面盛水半滿，水應該是清的，可是玻璃表面被多年的反覆使用刮出了千百道細痕，遠看像是長了毛，又好似沾了灰。煙壺頂上是個小碟，上頭置著煙餅，碟上有兩排小洞，煙餅燒出的煙就被吸進洞裡，用根銅管通到玻璃球底，以水濾過。玻璃球上再接出一條軟膠管，像條肥腸垂掛壺上，尾端連個木制吸嘴。因為畢竟是要入口的東西，吸嘴便姑且用張塑膠紙包住，但那膠紙看來也不乾淨。煙館裡頭多是老人，波斯老漢皮帶點黑，各自抽煙喝茶，無甚說話，感覺很沒精神，像個鴉片館。
第二次進那水煙館的時候是在下午，窗外兀自透進陽光，店裡沒什麼人。一個女孩看來像是老闆孫女，沒有客人可招呼，便自己點起水煙抽上。女孩沒吐幾口霧，像是無聊了，便去廚房裡拿出一個空可樂瓶，一公升裝的，塑膠製的那種。然後女孩又在抽屜間翻探起來，不知找些什麼，等到見她眼神一亮，才知摸出一把剪刀。女孩剪起塑料瓶，刀鋒落在瓶口下面十多公分的地方，沿圈把瓶切為兩截，上半部帶著瓶口，形狀就像個漏斗，下半則是丟了。女孩接著又盛出一碟清水，混進肥皂，與那半個塑料瓶一起拿至水煙壺旁，吸了口煙，把漏斗的粗寬側在肥皂水裡沾了沾，再經由細窄的瓶口往裡吹氣，吹出一個煙球泡沫。那泡沫拳頭般大，裡頭的煙很扎實，很白，像是活了的棉絮，在氣泡裡柔柔翻滾，好似滾出了重量，讓泡沫飄也飄不高，只在半空浮蕩，久久未破。會飛的水母於是緩緩游到窗邊，夕陽映在上面，照出一片水晶的滑潤，才終於知道煙並不沉，是泡上的水沉。女孩注視著泡沫，怔怔出了神，然後不知覺地伸出手指，泡沫就破了，水煙散了出來，聊聊繞繞，飛成百萬縷素絲白綢，綢緞裡透著水果的香甜，不知是草莓還是芒果，想要多嗅幾下，便已經沒有了。
這時水煙館外路過兩個洋人，隔著玻璃窗向裡望，看過來時泡沫已破，只瞧見女孩與煙壺。
「未成年吸煙，畢竟不是善良文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