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玉夢遊仙草,布丁夢遊豆花,紅豆變身綠豆,綠豆發成芽。

  你就要跟著兔子跳進兔子洞進入奇幻世界了。

  一口深井,直達地球的中心。

  「喝我!」這個迷人指示的誘惑,讓軀體逐漸縮小。她哭了。「夠了!我建議你馬上停止哭泣。」
她分飾兩角奉勸自己。哭與停止哭的自己。

  「吃我!」如果可以回復。她又吃下那塊蛋糕。而她到底變大?抑是變小?界限顯得如此模糊,忽地她又變大了,忽地她又變小了。她的淚積成一池水塘。如果在自己的淚裡泅游,會嘗到鹽份嗎?淚是苦的嗎?說不定是甜的!淚是帶著海藍的憂鬱嗎?說不定是深山的甘泉之露,經過多少沉積岩的篩濾,顯得如此清透。「如果我已經不是自己的話,那麼我該問問:我到底變成誰啦?啊這真是一個難題呀!」

  她該與老鼠(mouse)對話?還是謬司(muse)對話?老鼠對她探了口氣,說道:「我的故事(tale)漫長又悲傷。」她疑惑的看著老鼠的尾巴(tail)說:「尾巴的確很長但為何悲傷呢?」是的!每個人都有一條很長很長的尾巴藏在衣擺下。

  黛娜是她的一隻愛貓,她老談牠,從未現身。普魯斯特說:「愛者總在暗處中」(Lover in the shadow),在余德慧《詮釋現象心理學》裡,有這樣的詮釋:在人背後巨大陰影的愛者,這愛者,或是存有整體,基本上是不現身的,亦即愛者處於無名狀態,但它卻在任何一個瞬間的遭遇裡,立刻出現非常有意義的東西。又海德格認為:語言本身會佔領存有者的某些領域,因為人在歸屬某個區域的時候,他會搜集。

  「毛毛蟲問道:『你是誰呢?』
   『我現在也說不上來……今天早上起床之前,我還知道我是誰,但那之後,我已經變了好幾次樣子了。』她答道。」

  她告訴毛毛蟲,牠自己不也會變成蛹,然後蛻變成蝴蝶,難道不覺得奇怪嗎?毛毛蟲竟然說一點也不!而且輕蔑的說:「你──你是誰呀?」「我希望可以變大一點!」「那可是非常適當的高度。」毛毛蟲站起身子挺起腰,牠正好三吋。「可是我不習慣變這麼小。」「你會慢慢習慣的。」

她摘下被指示的不清不楚的蘑菇,到底吃哪一朵可變大?吃哪一朵會變小?結果先試試右手邊的,她竟無可救藥的再度縮小,小到就要不存在了,急忙咬左邊的蘑菇,她才又一吋一吋的復原。可以嗎?恢復原狀?受傷了,ok绷貼一貼就會好?人老了,擦一擦玻尿酸膠原蛋白就會變年輕?路陷了一個坑,補一補又可走過去了……這世界何等瑰麗與奇幻啊!

  她帶著她正常的身軀抱著一個小孩,「對自己說:『如果牠是一個孩子的話,長大以後一定醜得不得了,可是牠是一隻漂亮的豬。』」如果角色可以自訂,到底想成為一隻漂亮的豬,還是個醜得不得了的人呢?赤郡貓問:「那孩子怎麼啦?」她說:「牠變成豬了。」「你是說豬(pig)?還是無花果(fig)?」

  時間總是停留在下午茶時間。那些週而復始的每一日,總是同樣的面孔,同樣的街道,同樣的公車站牌,一群人在等待秒數的紅綠燈下:……12、11、10、9、8、7、6、5、4、3、2、1、0,被迫的無盡等待,茶杯裡的風暴(A storm in a Teacup)?白兔、帽子師傅、她,他們對時間爭論不休,「她說:『可是我知道在我學音樂的時候,拍子要打在時間上(beat time)』」。所以我們來「打」時間,這個無情的巨人,像一張網般地籠罩,打他!打他!「帽子師傅說道:『你就不會說浪費「它」,而是說「他」。』」

  王后解決各式疑難雜症的方法只有一種:「砍掉牠的頭!」她頭也不回地這麼說。真是乾淨俐落的暢快,「砍掉自己的頭!」如果腦子裡盡是一些糾葛的思維就砍掉自己的頭!然後像用紅鶴打槌球一樣把它擊得遠遠的,再去尋找自己的刺蝟。

  獅鷲說:「為我們說說你的冒險故事吧!」她怯生生的說:「我不需要說昨天和前天的故事,因為和那時比起來,我已經完全變成另一個人了。」「你解釋解釋這句話甚麼意思。」假龜說。「不!不!先講故事。」獅鷲不耐煩地說。她就從第一次看見白兔開始,然後掉進一個洞裡……王后說:「砍掉牠的頭!」她說:「誰會理你呢?你們不過是紙做的撲克牌罷了!」此話一說,撲克牌全飛了起來,紛紛落在她的身上,她既驚訝又生氣,尖叫的用手去拍打它們。卻發現那些撲克牌變成落葉紛紛跌仆在她身上,而她像赤郡貓一樣漸漸淡出……漸漸淡出(fade out)……,她也化成落葉,嚮往鳥的飛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