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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新細明體][SIZE=120][FONT=Verdana]               [/FONT]『乞食伯之恩澤』[/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邇來常見到一些人士上節目,高談闊論著「更生人」的明日。他們精采的立論十分聳動,不論男女說出口來都是頭頭是道。可是冷靜下來分析,心裡有著一蹋糊塗的感覺。因為他們所描述之景象,有點「烏托邦」,又有點像「武陵人」之味道,不食人間煙火,讓旁觀者聽了,個個傻眼愣立,不知其所談之精義何在?[/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鄉人「阿清」年少不學好,大家都送他一個綽號叫「死嬰ㄚ清」。他跟著表哥阿庭仔,長年橫行於中央果菜市場。恐嚇抽稅無惡不作,弄得農人敢怒而不敢言。「菜蟲吃菜菜腳死!」老天有眼!就在一次惡性流氓大掃蕩之行動下,他和他表哥被掃進離島監獄,管訓十年後才被釋放出來。[/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這十年的牢獄之災,對他們影響至鉅。家破人亡,妻離子散!雖然他們幸運的逢上大赦,減刑出獄之後回到故鄉。可是他們過去的地盤,早已變成為他人的禁臠。他們就如過氣的水泡,完全起不了作用了。儘管他有數度試圖恢復勢力,奈何時不我予,所有的努力都白費啦。[/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故鄉人之不諒解,加上弟兄們的背叛,人間溫暖成為奢求,就連青梅竹馬的婚姻也都告吹。唯一給能他溫暖的人,就是靠溪為生的乞食伯。乞食伯年幼時是個棄嬰,被乞丐寮的一位女丐收留養大成人。自從乞丐寮被拆除之後,他就一人依靠一條小竹筏,在大漢溪下游捕魚維生。[/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早年的大漢溪流水,漾漾溶溶清澈見底,流勢浩浩蕩蕩,一路直奔出海口,順暢無阻。溪內魚蝦豐富,蟹鰻到處可見。退潮的溪床上,富產個體碩大且又黃澄澄的河蜆,在傳統市場裡頗有名聲。只要挑上一擔叫賣,立刻就被搶購精光。[/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昔日溪水清清,魚蝦豐富。居住於河岸之漁人,每次撒網入溪準可滿網魚族。即使氣候再壞,他們也不會空手而回。然而,自從上、中游的山地,與附近的住宅過度開發之後,此一豐盛漁場逐漸進入黃昏。由於漁獲量的銳減,如今仍居河岸靠漁維生者,祇剩下乞食伯一家罷了。[/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連日來的寒流過境,許多人都窩在暖被窩中舒服。但乞食伯不管天候多麼惡劣,他都帶著阿清到溪邊撒網。二人萎縮在塑膠布搭成的避風室內,耐心的等候時間起網。半小時過去,阿清將網頭拉出水面,只有幾條巴掌大的吳郭魚在網內跳躍。從前富饒的魚、蝦、蟹、鰻、都不知跑到哪裡去啦?[/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阿清在乞食伯身邊已有十數年,二人情同父子同甘共苦。故鄉的生態環境在這十年中急遽變化,水泥叢林取代茅屋土階。昔時號稱遠山青蒼溪水蕩漾的農村景緻,不復存在久矣。就連對門可以肉眼看見的觀音山、大屯山、草山、都被高樓大廈阻礙了視線。跑上頂樓眺望,也只見到霾雲繚繞清翠不見,曩昔入眼歷歷的「中正」植林,它已消失無蹤了。[/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故鄉變了,風景變化了,人口結構也起變化了。唯一沒變就是阿清和乞食伯兩人,他們依舊相互依賴著在大漢溪捕魚度日。這天我帶子孫回鄉探親,未讓孫兒們些故鄉,我引導孫子他們繞村一周,循遊著鄉村老道懷古述今。途中巧遇他們二人,我想偌久沒有見面諒必已經忘了。却沒想到乞食伯老遠看到我,嘴裏竟然熱情的高喊:「客人仔劉ㄟ!」聽入耳裡非常親切。[/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從前村人這樣喊我帶點輕視意味,但是現在聽起來却是這麼的親切靠俗。我跑上前去與他們打招呼,順帶還把子孫介紹與他認識。大夥就在路邊榕樹下聊了半天,阿清從前的流氣消逝無影,滿臉誠懇誰也不相信以前的他是個混混。[/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時光可以消耗一個人的銳氣,環境可以改造一個人的行為。」曾經在杏壇教育人家子弟的我,以為這是高不可攀的目標,但是阿清受到乞食伯教育的潛移默化成功,給了我一個相當深遠且重大的啟示。[/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分手時,乞食伯從他的魚簍內抓出兩條吳郭魚和數隻毛蟹送我。收之有愧却之不恭,在他因勸之下,只好收下帶回家中打牙祭。晚餐妻將吳郭魚糖醋,毛蟹煮湯,一家人和樂融融的,邊進晚餐邊聽我說故鄉軼事。這頓飯足足耗了兩個多鐘頭才結束,真是偉大之手筆吶! 【完】[/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