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開始後悔當初為什麼要把她帶進旅館裡。


　　孤男寡女，我還能期待自己是柳下惠嗎？

　　感覺早就已經忘記了，畫面卻還是刻印在腦子裡，譬如偷拍後一張張模糊的照片，令人記憶鮮明卻又掌握不住真相。




　　屋外的雨，五顏六色的霓虹燈都在我們踏進房門之後睡了，一張床、一台電視、一間浴廁，永遠都是想像的延伸，那我該按住性子，亦或是撕開腦海裡的獸？盥洗後的她躺在床上假寐，我坐在一旁的椅子上隨性點著電視，她在等待？還是我在等待？等待我心中的什麼扯開我的雙眼掙脫世俗的束縛傲視一切。


　　時間以不同一般的方式漂流著。


　　我讓電視螢幕繼續無力流洩出光與音，自己則是粗魯滑到床上，手臂圈起了她的身子，她沒有抗拒，但也沒有妥協什麼，就只是被抱住了這個事實的發生而已。我把指頭伸進她濕潤的頭髮裡，柔順梳著，到了耳後、脖子，那就像剛出爐的麵包般可口誘人的脖子。我輕輕撫摸，淡淡的髮絲不斷湧出香氣。


　　原來呀！這就是所謂的溫度！


　　那種溫度不是自己一個人抱著棉被可以想像出來的，就是人的溫度，女人的體溫，比辛苦工作一天後浸泡熱水澡更能撫慰人心的溫度，僅僅是透過我的指尖傳出。溫度而後是綿密的觸感襲上心頭，我從來都不知道世界上有那麼柔軟的東西存在，就把它當成是另一種生物好了。手指頭從脖子畫下了背、腰，我在那腰背之間徘迴游移，不敢探進任何一個角落，就只是畏縮地試探性地撫摸。


　　她閉著眼睛，但我知道她沒有睡著，沒有抗拒，沒有期待。


　　這是妥協？還是同情？


　　也許她也是在尋找這種暖暖的感覺罷了。我把她摟進胸膛裡，不敢說我的胳臂胸膛有多結實多舒服，只是本能性將她抱緊而已，我渴望那種溫度。這中間沒有時間，沒有言語，或許也沒有感情。


　　身為人的溫度和觸感湧泉般注入我的皮膚，每一個毛孔都被完全地包覆了，這樣就夠了，擁抱就夠了，不需要再多些什麼，不用再進展什麼。我想這是我少數以人的身分呼吸的時刻。


　　一夜過去了，她還在我胳臂裡，我們都沒有熟睡，也許沒有吧。夜總是那麼矇矓帶過感覺。而現在感覺全都忘了，什麼溫度什麼觸感，就像是不會記得飢餓，不會記得頭痛，一切就只剩下畫面，在腦海裡是痛苦的根源，偶爾又是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