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障說

[芝言]

不斷接觸到外界的訊息，既擴充了自己的見聞，也增加思想、判斷的能力。既而反省自己在五光十色的色界中、在無窮無盡的變幻裡，自己究竟是什麼？
常識告訴我：我和遠古至今所有人類一樣只能存在於這名叫地球的地方，有著所差無幾的軀體和壽命，受制、也受益於天賦的身體機能，既依賴這宇宙無所不在的自然定律也無時無刻的為其所制約。

因為我們有七情六欲，有與所有其他物種不可及的思維，注定了不願意也不可能再回到茹毛飲血的生活，或如老莊標榜的進入無所求無所擇的超凡境界。但是窮以萬年歲月進化累積的傲世成績，人類嫻熟運用萬物為工具，遊走於大自然的無盡資源裡，也幾乎敢以勝天為豪。但只消站到一個高度來看，就像自稱「齊天」稱「大聖」的猢孫，七十二變也罷！十萬八千里的筋斗也罷！在如來眼中絲毫沒有意義。
他號稱火眼金睛可以看出妖魔鬼怪的原形，對如來佛的五根手指就是看不穿。孫悟空對如來佛，人類對上大然，老祖宗就已經深有感處替我們說出來了。用同樣思維：與當今世上之聖賢與奇能異士等天賦異秉者比，我算什麼？與普羅大眾站到一塊，高我一等以上者幾十億萬，我也不算什麼。

靠著後天的學習與創造，我們覺得擁有很多，覺得文明生活隨心所欲，覺得如來佛的手掌心實際並不那麼明顯的存在。大財團大企業能力令人驚嘆！大型擘劃隨時可付諸行動，可是大自然的能力從不因為人類的進步而退縮，幾多天災地變證明了這點。再從不同觀點相較於「超」人類與庸庸之輩，也不過是選項上以己之短攻彼之長所致。撇開獲利能力，人與人差異自然就拉近了不少。站更遠看，邏輯告訴我們：老莊理想的無差別世界原來一直就存在著。

甭說五根如來柱，隨便一道矮牆都能阻我去路，隨便一位後生孺子的技藝或智力，對我都是極大挑戰。甘羅七歲拜相，郭子儀老掉牙也拜相；政治於我而言，客觀上沒有機會（條件），主觀的上沒有意願（能力），當官也不可能。生意場上，豪情霸氣賭性纏勁俱缺之下，自足猶可，遑論攻城略地？我的自知之明是知道想做的很多，能做的卻非常有限～包括一心嚮往的退休。卻笑熬夜功夫一流到家常便飯的地步，也說不準是喜歡還是習慣。

往極大處看，全人類與萬物殊無二致，文明也罷，科技也罷！何曾有一丁點兒意義在？甚至地球的存在也是個空。可往近看往極細裡看，一樹千枝萬葉，一葉脈絡縱橫；一雀五臟俱在，而經絡遍佈交互影響且繁複萬千。明明的紅花綠葉，明明的有血有肉。明明的還是眼爾口鼻七情六欲，這網際雖說是個虛擬的，鍵盤螢幕真確在眼前，字字鍵入都在那，「空」這一字又顯得荒謬了。
翻開書本，古人古事如在眼前，打開螢幕，無奇不有「真實」到眼前來；入夢到另一個世界，不由自主又塞進去白日裡的點點滴滴；不禁懷疑，科學雖一向不肯承認有某處，卻也不敢斷然否認，自以為是的科學終究有所不能，使千千萬萬成為有別於智障的「知障」？

則「我」是誰？

[蘇家立]

正因為有七情六慾，察知到「我」的存在，有所執迷或不悟，這才是人吧。

佛洛伊德的學說裡，提到了本我、自我、超我，三種不同境界的「我」，被社會因素影響下的是自我，原本的我是本我，有著理想與目標的是超我。那麼真正的「我」是不是一直在更換呢？

世上沒有永恆不變的事物，那就是「易」。不變之變，也是「易」。而文明、歷史、鬼神甚至是星系，對於浩瀚的銀海來說，或許只是滄海一粟，但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察知到自身之渺小，更想要去掙扎活著，抵抗時流，堅持小小的理念，那也是人吧？

「我」到底是什麼？或許只有不受任何俗物干擾的「我」理解。但那又會不會是一種我執？其實我也弄不清楚，只知道遵循著信念踏去，不管前方是什麼，都得怡然面對。

而您文章的主題，知識、科技、文明與人類間的優劣懸殊，不也是很多問題中的凝縮，其實放寬心胸，捨棄一切是非，全部都是虛幻，但這也絕非虛幻，而是能拿起更多東西的，抽象力量──在一個人真正能隨心所欲，無欲無求，得失無礙我心之時能做到吧？


感謝芝言的分享，讀您的文章，讓我的思慮又更加清晰澄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