舉起左手,右手就可能是孤單的;閉上模糊的右眼,左眼未必看清了一切。這世界看似有情,實則寡義。在無形中刻意將所有事物分歧出正、反兩極的對立面,以旁觀者的漠然,靜悄悄地不發一語,坐視可能會發生的齟齬和衝突,也希望能讓相抗衡的兩方,交織出美麗煙火,散逸淡紫色的氤氳。而選擇該站於何方,也許是比抉擇生或死更難卻也更加迷人的詩題吧?

  繁星點點,寒鴉飛經的夜空下,或許就有人佇於河畔某岸,凝望著對岸的種種風景:在霧中撲朔迷離的百合、清脆且深刻的伐木聲、近似哭泣的嗚咽歌聲或更多肉眼無法探索,憑著感覺或印象去揣摩的各種景緻......。缺了一座值得把足跡鏤刻在每一塊木板的橋,往往能將人對於未知的期許與好奇,推入無回音的深谷,並徹底瓦解那好不容易編織而成的想像圖。

  但詭異的是,一旦「希望」成了實體,反而會讓人卻步不前。譬如說尾生死前緊抱的橋柱,必定是眾人忌諱的情愛墳墓。再不然,織女與牛郎每年一度相會的鵲橋,使用期限不過短短一日,剩下的漫長等待就交由眼眶中的淚水填滿嗎?如果真的想到達某個地方,腳下就必須空無一片,做好踩空萬物的心理準備,而背景居然是比黑貓更為冷漠的深夜,難道有比這更令人喜悅或恐懼的嗎?

  有人尖聲叫喊時,就會有人躲在人群之中寒噤不語。在相對概念極為強烈的世界裡,能走到另一個歧異點是不容易的事。若你在右岸,那麼我未必不在左岸,要銜接彼此若有似無的想法,除了鼓起凜凜的勇氣邁步向前,就是信賴那沒有形體卻不存在的透明之橋吧!透明是一件好事,不論何時何地:若閉上眼睛是「無」,視覺獲取是「有」,那麼透明便是無累贅的安靜。而倦鳥睏歸的暖巢,擁有最多的就是如稻草一般柔軟的黑夜,它們非常安靜,只會稍稍搖晃雛鳥的夢。

  我們的左手,或許才剛離開情人的胸膛,手上仍殘餘心跳聲的透明,既安靜且劇烈,如右手沾滿夢的體液那般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