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聽聞的B面

每日以投稿兩篇為限

版主: 林思彤麻吉鄭琮墿胡也

A1 白色星球

  孔隙,意味著出口或入口。有必須扮演在狹縫中穿梭的角色,也有不得不阻礙道路的事物存在,它們不斷地交錯擦身,直到剝下周遭所有的顏色。而什麼都沒有卻好似包容了一切的白,無疑的是種和諧的存在。

  垃圾桶倒在公車站牌旁,無助地吐著腹中的紙屑;夕陽看起來比往常更加猥瑣,沒有人舉著望遠鏡窺看被雲遮蔽的摩天大樓;鬧市裡走著一個個不用上發條的人偶,他們都是幸福的,沒有什麼太多顏色,甚至在他們身上找不到一個容納錯誤的洞。

  單純是一種超脫褒美和毀謗之上的藝術,而透明往往比黑更黑。

A2 苦衷的年輪

  這年頭連大樓的手扶梯都能有怨言:抱怨突如其來的地震、許多黏腥髒污的手垢、憎惡著本身被設計成不斷旋轉的模樣……。一如樹每年會增輪一回,惡劣的記憶往往難以忘卻,無論是深埋在邏輯之後,或是坦率地訴諸情緒,苦衷這種東西,在任何年代都隨著永恆一直增值著。

  我們看看一個人他的包包裡到底裝著什麼:年輕時是零分考卷;壯年時是一張又一張繳費單;中老年後則是醫生懷著憐憫開出的健康檢查……其實大家的苦惱都差不多,媲美沖洗馬桶那湛藍的清潔劑,而這種時刻只要微笑就好了。

  記得,不需要打蠟的微笑,才是人生最狡猾的應對。

A3 熊的報恩

  或許有人會拒絕美,但絕對不會有人敢對殘暴說不。在這裡,不得不譴責童話故事裡的美好,專門塑造純白無垢的場景,誘騙人們做出最不利的選擇。因此你會選擇去救一隻腳被陷阱嵌住的白兔,或是放走一隻偷吃農作的雀鳥,就是不會對哀嚎已久的一隻巨熊伸出援手──因為牠有著銳利的爪子。

  事實上,人不會將自己囚入牢籠中,而報答這個概念,也只不過是一根即將生鏽的籠子鐵桿,唯一作用就是嚇唬年邁的凶猛動物。所以我建議,報恩應該是掠食的手段,在月夜還沒明朗,氣氛最佳時進行才是。

A4 毒蘋果和屍體上的吻

  荒謬,莫過於以一個浪漫萬分的吻,就能喚醒一具不具價值的屍體,而可悲的是,不知有多少人嚮往著這般不合邏輯的交往關係。譬如屋瓦上的雨水,只能認命地順著屋簷墜落;被毒蘋果遺害的屍體,火化是最效率的應變措施。一如愛情是建設在跑道的此端至彼端那般的遙遠,偶爾泥濘,偶爾飛砂走石,但都必須用腳去履踏,讓腳板記住粗糙的感覺。

  而小說裡的雋永情節不過是廉價的魔鏡再版,光滑易碎。

A5 活著像燈籠一般

  「適者生存」這句話本身並沒有罪,有過錯的是從未懷疑它真實性的那些愚者。換個角度想,你會恐慌於影子消失這件事嗎?雖然人失去影子並不是重點,但隱藏在真實表面下的問題便是失去了光;而「適者生存」對於弱者來說,或許就是張撕不去卻也不造成任何影響的符咒。

  不會有人對弱者說「如何活著」,因為這件事比要叫一個犯人洗心革面更難。「活著」並不是種生理機能,更不是人們口中的社會期許,單純只是從食衣住行中取擷出來的「手段」罷了。做任何事都需要用對方法,與人相處需要懂得察言觀色,要好好的「活著」,只是必須以更奸巧的心態,去應對太多虛假的事物。而這通常是大家不願觸及的區塊。

  所以,祈禱一場雨趕快落下還實際一些。驟雨從不跟你計較天候和時間,無論情緒,在一瞬中帶走所有悲歡離合,包括生存的價值,一句廢話也不說,比起總是諄諄教誨我們人生大道理的偽善耆老,姿態是瀟灑輕盈了許多。

  人生是不需要道理的,下次看見馬路邊有人在乞討時,你該寄予的不是憐憫的眼神,而是倫理上不被推薦的微笑。總而言之,活著本身就是莫名奇妙,像一盞燈籠裡的燭火,何時搖曳著火紅,何時熄滅了燭光,無人知曉。

A6 為一株仙人掌沉思另一段冰河期

  風決定了雲的去向,而腳印的深邃往往試探著某種可能。但在沙漠裡,只有漫無目的的前進,是唯一不受責難的真理。在沙漠中,除了漸漸被風沙埋葬的腳印,還有一類特別清醒的生物,挺著肥碩佈滿尖刺的身軀,謹守著狹小的勢力範圍,沉默,然後被遺忘。

  它們是仙人掌,擁有奇特的外型及特殊的生存方式。沒有人會平白無故去碰觸它,就像遍佈在我們四周的空氣一般,不會有人特意去注意自己正在「呼吸」,但兩者的差異在於我們並非時時刻刻需要仙人掌,而一定會有人因為腦部缺氧被塞近太平間最冷的櫃子。

  在沙漠,人們只想逃離,或尋找儘管只有一滴,平日從未放在心上的水珠。仙人掌卻靜靜地立於炎熱的中心,彷彿隱士般思索著人生哲理,隨著日升月落調整圓弧的影子,不在乎自己渾身帶刺。懸著一根根尖銳,除了保護自己,便是詰問這世界莫名襲來的各種攻擊,所遺留的諸多困惑吧?

  我不禁猜想,也許仙人掌的體內,從沙漠樂於吞噬文明開始,便不斷醞釀一段冗長的冰河期吧。在冰河期裡,溫度是沒有意義的服飾,而寡言的冰群像一座座摩天大樓般堅固,只是往另一個方向開拓更冰冷的言語,那叫做深度。學會遷徙,是冰河期唯一受用的生存技巧,但仙人掌要逃到哪裡?它們不需要逃,只因它們有尖刺,還有喜歡生吞腳印的沙漠。

  我所住的城市也是一片沙漠,雲雖然在流動看起來卻有些笨拙。沒有人願意與我擦身而過,儘管我的影子頻頻與他們的重疊。我的心底住著一隻北極熊,牠拼命撈著沒有骨頭的魚,牠沒有看過沙漠,只知道身邊有一種長滿尖刺的植物,一碰就會痛,而且傷口小得看不出是傷口。

  我是一株會行走的仙人掌,第五次冰河期的見證者,渾身尖刺。

B  故事永遠從那些坐在豪華轎車上,卻永遠不懂鑽木生火的原始人開始,他們與草履蟲共朽,或晴或雨,或一本兇手未知的三流偵探小說。

  我只是一條線索,綁住的也許是夢話的渣滓,也可能是經由某人眸瞳轉讀出的混濁光暈,不值一睹,卻夠一列辛勤的蟻隊蹣跚返巢。

  這樣很好。

p.s實驗作,以錄音帶的模式,套用在地球和人類這部老收音機上,我們人類的業像是錄音帶的A面不停在運轉,但背後的B面卻從未有人聽過。
永遠之燄 這一系列組合小品,是極具巧思的寫法,尤其每一小節末段的陳述都是極富詩興的哲理論辯,看得出作者頗有自己獨特的見地:
如A1的 /單純是一種超脫褒美和毀謗之上的藝術,而透明往往比黑更黑。/
A2的 /記得,不需要打蠟的微笑,才是人生最狡猾的應對。/
A4的 /而小說裡的雋永情節不過是廉價的魔鏡再版,光滑易碎。/...等等。

從A1到A6,文章內容看似各自獨立不相干,事實上真似如此,然而作者的主題下得巧妙,循著"不曾聽聞的B面"這個主軸去思考時,卻可窺見A章的每個小節意念上卻多多少少可以聯繫一起,文至B章時,算是峰迴路轉的將文章悄悄拉回岸上,最後幾個字"這樣很好"算是替這篇文章繫上繩結。整體來說麻吉很能接受這篇實驗作品,也能說成欣賞吧。

問好 永遠之燄。圖檔
麻吉 寫:永遠之燄 這一系列組合小品,是極具巧思的寫法,尤其每一小節末段的陳述都是極富詩興的哲理論辯,看得出作者頗有自己獨特的見地:
如A1的 /單純是一種超脫褒美和毀謗之上的藝術,而透明往往比黑更黑。/
A2的 /記得,不需要打蠟的微笑,才是人生最狡猾的應對。/
A4的 /而小說裡的雋永情節不過是廉價的魔鏡再版,光滑易碎。/...等等。

從A1到A6,文章內容看似各自獨立不相干,事實上真似如此,然而作者的主題下得巧妙,循著"不曾聽聞的B面"這個主軸去思考時,卻可窺見A章的每個小節意念上卻多多少少可以聯繫一起,文至B章時,算是峰迴路轉的將文章悄悄拉回岸上,最後幾個字"這樣很好"算是替這篇文章繫上繩結。整體來說麻吉很能接受這篇實驗作品,也能說成欣賞吧。

問好 永遠之燄。圖檔

感謝您的喜愛,當初在構思花了不少功夫,或許是我還不成熟吧!對於人世的體悟和筆觸的拿捏都不夠火侯,所以有些無病呻吟的感覺。
我希望在今生能找到真正有價值的東西,不論何時何地或付出什麼代價,只因我早已厭倦這個表面無風浪靜,深處卻暗濤洶湧的塵海了。

但又不得不被迫在日常生活中與他人共朽(不能以特立的言論去傷害其他人),看著自己慢慢被普羅意識銹蝕,說實話有些不甘心呢!
然而在不斷矛盾的連鎖中,或許堅持我的信念:為學生犧牲奉獻,無欲無求。是我所想到能對這個早已溺於追逐名利權勢,喪失溫暖的社會的反撲行動吧?
雖然很無力,但我還是覺得自己,不能落在錄音帶的某一面磁帶上,反覆被社會的共業壓榨。

我只是想做一個男人活下去,為了愛情而生,為了戰鬥而死,如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