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ONT=新細明體][SIZE=120]                『便當盒的回憶』[/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民國四十年代,家中買塊水田之後,我們家由書香轉入農耕。當時老爸在鐵路局上班,天天通勤早出晚歸。而我在新店就讀高中,每天早上六點左右,與父親步行約半小時,從江子翠至板橋火車站搭火車。我在萬華轉搭五分車入新店,爸爸則直接搭車進入鐵路局松山機械廠。十年如一日,父子從步行之中,培養出深厚的親情。[/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母親每天早上四點鐘起床,燒飯煮菜還得替我們準備便當。說起來蠻好笑的,當時家中的便當盒,都是人家不要送給我們的。舊便當盒接過手,我們都用砂紙去污,將其醜陋外觀摩擦光亮。然後,再經開水燒煮消毒之後使用。有些斑點較深或有缺陷者,我們都會細心加以打磨光亮。家中每天五個便當,便當盒的形狀圓型、方型、橢圓、扁平、樣樣都有。每個人都依自己飯量大小,挑選自己適用的便當盒子。[/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貧窮之家百事哀!」便當菜是母親每天煩惱之主項。她擔心子女在學校,因便當菜之不好遭受排擠。因此,對於我們便當菜的裝填格外用心。當時我家所謂的「好菜」,無非就是一些肥肉或煎蛋罷了。我家的煎蛋很特別,兩顆蛋拌合七分麵粉,煎出來的蛋只有蛋味,送入口中咀嚼,儘是麵粉的感覺。雖然這般寒酸,但家中無一人會為此而埋怨。[/SIZE][/FONT]


[SIZE=120][FONT=新細明體]  每次裝便當菜之時,弟妹們的便當優先。輪到我和老爸,經常剩下魚頭魚尾或肥肉。有時連剩餘都[/FONT] [FONT=Times New Roman]NO[/FONT] [FONT=新細明體]速[/FON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 [FONT=新細明體]沒得吃了[/FON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FONT=新細明體]。遇上這種狀況,我會用白飯趁熱放入鍋內,加醬油鹽巴翻炒一下帶走。中午在學校吃飯,一人躲在角落狼吞虎嚥,飛快的將便當吃完,避免被同學看見內容。班上有位同學,知道我家裡的窘況,每天都會多帶些菜分我享用。他們家的青椒炒牛肉,香辣可口百吃不厭,至今猶唸唸不忘其滋味![/FONT][/SIZE]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葛樂禮颱風」襲台那週內,我們家天天吃清炒蘿蔔苗。帶便當時,我都將它們放入白飯夾層內。這天我因參加校外英語朗誦比賽,教務主任要我,去廚房拿便當到教務處先吃。或許因我太興奮,便當盒在辦公室滑落,「匡噹」一聲!引來大家的注目。便當菜也因此而曝光,讓我當場尷尬困窘,臉紅耳赤的收拾善後。[/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幸好這次的出糗,沒有妨礙到我的朗誦成績。當天獲得一座金盾,回到學校臉上有光。晚餐教務主任請我吃碗牛肉麵,還有乾切牛腱。這頓晚餐在我認為,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味的一頓晚餐。[/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老爸的便當內容更可憐,沒菜他只撒些鹽巴拌合帶走。有時只放一兩塊鹹蘿蔔乾,有時只放一小段的鹹酸菜或福菜乾。甚或半顆家人吃剩之魚頭,他也甘之如飴。記憶之中,他常帶著太陽便當上班。這種便當是日本人戰敗,撤走之前的標準便當。一大盒白飯,中間嵌一顆乾話梅。飯盒冷卻倒汗水,將那顆乾話梅暈開,就像一幅日本的太陽旗。所以,當時人就稱它為「太陽便當」啦![/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父親風趣,他告訴我如何吃太陽便當?他說:便當盒打開之後,先將話梅夾放在便當盒角落。接著用筷子,將暈開的梅汁飯,削挖拌和擴大面積。一口一口的將飯挖入口中,慢慢咀嚼之後再吞落肚。如果飯粒鹹味太淡,這才挟角落上的乾梅子輕咬一口搭配。[/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年少不識窮滋味,邊聽邊學邊笑,還要偷偷取笑父親有夠癡呆。迨至年長回味前景,心酸情景無復以加。回想老爸之安貧樂道,對其堅忍精神不禁肅然起敬!老爸人走十餘年,墓木早已成栱,但便當趣事猶如昨日發生。回顧前塵愴然淚下,酸楚深深烙印心版,此生永難磨滅矣! 【完】[/SIZE][/FO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