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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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 麻吉林思彤鄭琮墿胡也

 這裡沒有碧綠的芳草,沒有縱橫的水道,沒有彎彎小橋,沒有穿梭其中的畫舫,沒有濛濛煙雨,沒有你。這裡四望荒涼但震天殺聲卻不斷地回盪,這裡的草綿延到天邊卻永遠是那樣的萎黃,這裡的天空沒有太多雲也沒有燕語鶯啼。這裡是風颳起的地方,沙從這裡開始飛揚。
 我蹲下來試著在千萬雙疲憊顫抖的腿之間找到一個透光的縫隙,像是躺在老家後院的大榕樹下看著陽光穿透參差晃蕩的茂密的葉一樣,仔細看,葉子之間閃爍的光線,有很多種顏色。是呀,就像在老家。但最終我什麼也看不到,血漬裡我找不到嫩綠的芽,飛砂間我看不到遠方的家。
 一片寂靜,連馬匹的喘息都變得肅穆。我身旁幾個同伴不知為何在流淚。我們一起從遙遠的大河流域來到廣大的牧者的草場,天子想要征服,他們說,咱們漢族要在地圖上畫更長的界線,殊不知牧者的地圖上從來沒有界線,所以,牧者的馬匹才能奔馳更遠,牧者的雙眼才能如鷹一般銳利,牧者的箭才能如暴雨如殞落的星辰一般讓人絕望。
 那個稱為將軍的男人低著頭跪在空曠處,而身上覆著獸皮、飾以鷹羽的牧者領袖在馬上睥睨著跪地的將軍和群龍無首的軍隊。即使是這麼遠的距離,我還是感受得到牧者強烈的殺意,因而不由自主地顫慄,一切的存在都不在自己的掌握。
 北方的天空一直都好藍,北風冷冽讓嘴唇都裂開,我打著哆嗦等著牧者領袖揮刀砍斷將軍的腦袋,然後,或許他會狠心地將千萬人都活埋,或許我們都成為奴隸,也可能,可能,可能,我不敢奢望。一直往壞處想,那死的時候大概會甘願一點吧?人群忽然一片躁動,將軍的頭顱被插在長槍上高舉,有些人低頭痛哭,有些人仰天長嘆,有些人頹坐在地上,有些人搥胸頓足,有些人面無表情嘴裡念念有詞。我的眼睛因為太過寒冷乾燥而流不出眼淚,只好把往事翻出,一件件在心裡細數。

 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將軍的頭顱在遠處高舉著搖擺著,藍天上有鷹鳴叫著飛過,一陣椎心刺骨的北風呼嘯而過揚起黃沙如浪一般席捲,視線一片模糊,淚水一潰堤就再也止不住。值得慶幸的是,在這裡死而歸為塵土,將成為漫天沙塵暴的一部分,就有機會乘著北風,回到小橋流水旁的熟悉的人家,成為你耕作的沃土,成為你踩踏的泥地,成為掩蓋你屍首的最後的臥舖。

說到將軍的頭,我想到施蟄存的「將軍底頭」這篇文章
同樣有著將軍的頭顱,卻有不同的心思

謝謝oceantsai的分享
鳴泉祝文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