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日 6月 07, 2009 10:55 pm
為生命守候
柴進
初秋的一個傍晚，我剛剛回到家，便看到女兒在房間內流淚，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說。妻子把我拉到廚房，向地面上指指，我才注意到，一個較舊的紙箱裏，咪咪靜靜地臥著，肚腹間微微起伏。
咪咪是一隻剛滿兩個月的貓兒，算來它成為我們的家庭成員也有一個月了。上一個咪咪（我們所有養過的貓兒都叫咪咪）的失蹤對女兒打擊很大，那段時間裏，只要聽到外面有貓的叫聲，敏感的女兒都會馬上披著衣服站在窗臺前朝樓下看，然後失望地躲在被窩裏流淚。“我們再養一隻貓吧。”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之後，我向妻子提出了建議。
對於我的提議妻子拒絕了，因為她不願意看到女兒的眼淚。
“我承認我不喜歡養這些小動物，”妻子說，“最主要的是，孩子們在它們身上投入的感情太深，這些貓貓狗狗的壽命又不長，一旦死了或是失蹤了，都會令她們傷心。”
“我也不想養它們，”我說，“但是孩子喜歡啊。女兒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她告訴我它們是她的好朋友。我們南面那條街上，有一個賣窗簾的人家養了一隻小京巴，前段時間，女兒每天散步都要去看望那只小狗，給她一塊錢零花她會買一根五毛的香腸去喂它。現在看她那麼傷心，不如儘快再要一隻轉移她的心思，如果貓兒會令她傷心，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妻子最終同意了我的要求。於是兩周後，我們從孩子的姥姥家，抱回了一隻白底黑花的滿月貓兒。為了迎接新客人的到來，我和女兒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家裏打掃得乾乾淨淨，生怕貓兒吃了不潔淨的東西。我們曾經有一隻咪咪就是在家裏吃了老鼠藥死的，這個血淋林的教訓使得我們至今不使用任何滅鼠的藥物。貓兒的姓名自然也是咪咪。新咪咪初進家的時候很怕生，躲在一個黑暗的牆腳不出來。當它熟悉了環境和人之後，立刻變得瘋狂起來，上竄下跳，一點也靜不下來。終於，疲倦的咪咪在為它安置的新窩睡著了。數著它身上黑色的花紋，我說：“馨馨，這個咪咪和失蹤的那個咪咪很像的，就連身上的黑色毛塊分佈的都一樣。”女兒搖搖頭，臉上有一點憂傷：“還是不一樣的，那個咪咪的腦袋上是個小腳巴，而這個咪咪頭上的黑毛是分開成兩塊的。”
女兒的心思很快就轉到新來的貓兒身上，以至於妻子又開始擔心起來，抱怨女兒太過於寵愛她的貓咪。“這可不好，”妻子對我說，“會不會影響孩子學習啊？”
“我想應該不會吧？”，我笑著說，“畢竟孩子大多數時間是在學校裏的。”
妻子對我的回答顯然並不滿意：“我只是在想，孩子對貓兒的感情投入太深了，一旦貓兒死了，她還是會傷心的。”
“這個沒辦法，”我說，“孩子慢慢長大了，她會理解這是人生的畢竟之路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真的是被妻子說中了嗎？現在的咪咪，正處在生死關頭。妻子告訴我，就在她預備做晚飯的時候，女兒告訴她看到咪咪在牆角幹嘔，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這個情景使妻子想起了那只誤食鼠藥死亡的咪咪的情形。妻子立刻用一個紙盒裝著咪咪，快步去了離家最近的一個寵物醫院。那裏的獸醫說，咪咪的症狀很像是是食物中毒，於是他趕緊為咪咪打了一針。“後來呢？”“後來獸醫就讓我們把咪咪帶回來了，五個小時後再打第二針，如果咪咪挺過來了，那就沒事了。”說到這裏妻子看看鬧鐘，“還差二十分鐘，你帶咪咪去吧。”
我沒有喊女兒，悄悄地抱起那個裝著貓兒的小盒子，去了那家熟悉的寵物醫院。那個獸醫也認識我，他掀開盒子，翻看了一下貓咪的瞳孔，就拿起針管，給咪咪打了第二針。
“送來的還及時，”獸醫接過我遞的煙，用火機點燃了，“這一針下去，如果一個小時後正常了，也就完全沒事了。”
“貓狗都是一口啊，”我說，“好歹是家裏的一員，死了會令人傷心的，所以花再多的錢也要把它救回來啊。”
獸醫點點頭：“再等等吧，有這份心真好，只不過很多時候花錢也是沒有用的。”
這句話讓我陡然間哆嗦一下，想到了已經去世的父母，我陡然有種揪心的感覺，眼淚幾乎要流出來，但是忍住了。這間寵物醫院其實只有一間不大的門面，一個櫃檯把房間分為兩截。櫃檯的前面，靠牆是一條木制的長椅，我坐了下來，把咪咪放在我的右首。咪咪躺在紙盒內的棉花上，一動不動，偶爾哆嗦一下。是有點冷了嗎？怎麼說現在也是秋天了。我用力搓著雙掌，等手掌感覺很熱了，便捂在咪咪身上，同時輕輕地喚著咪咪的名字。感覺上，這一個小時過得很快，當我回頭看到女兒含著眼淚站在我的背後的時候，盒子裏的咪咪已經開始不安分地想出來了。
“我們回家吧，”我把盒子遞給女兒，“咪咪好了。”
我向那位獸醫道了聲謝，和女兒一道回了家。大病初愈的咪咪看起來懶洋洋的，這可讓女兒心痛壞了，專門拿著她平時捨不得花的零花錢跑到超市里買了一盒光明純牛奶，倒了一小碟，讓咪咪慢慢喝。
“看你把它慣的，”妻子說，“你不怕它以後騎到你頭上？”
“它不會騎到我頭上的，”女兒認真地說，“它是我的好朋友！”
柴進
初秋的一個傍晚，我剛剛回到家，便看到女兒在房間內流淚，問她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也不說。妻子把我拉到廚房，向地面上指指，我才注意到，一個較舊的紙箱裏，咪咪靜靜地臥著，肚腹間微微起伏。
咪咪是一隻剛滿兩個月的貓兒，算來它成為我們的家庭成員也有一個月了。上一個咪咪（我們所有養過的貓兒都叫咪咪）的失蹤對女兒打擊很大，那段時間裏，只要聽到外面有貓的叫聲，敏感的女兒都會馬上披著衣服站在窗臺前朝樓下看，然後失望地躲在被窩裏流淚。“我們再養一隻貓吧。”這種情況持續了很久之後，我向妻子提出了建議。
對於我的提議妻子拒絕了，因為她不願意看到女兒的眼淚。
“我承認我不喜歡養這些小動物，”妻子說，“最主要的是，孩子們在它們身上投入的感情太深，這些貓貓狗狗的壽命又不長，一旦死了或是失蹤了，都會令她們傷心。”
“我也不想養它們，”我說，“但是孩子喜歡啊。女兒從小就喜歡小動物，她告訴我它們是她的好朋友。我們南面那條街上，有一個賣窗簾的人家養了一隻小京巴，前段時間，女兒每天散步都要去看望那只小狗，給她一塊錢零花她會買一根五毛的香腸去喂它。現在看她那麼傷心，不如儘快再要一隻轉移她的心思，如果貓兒會令她傷心，那也是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妻子最終同意了我的要求。於是兩周後，我們從孩子的姥姥家，抱回了一隻白底黑花的滿月貓兒。為了迎接新客人的到來，我和女兒花了一下午的時間，把家裏打掃得乾乾淨淨，生怕貓兒吃了不潔淨的東西。我們曾經有一隻咪咪就是在家裏吃了老鼠藥死的，這個血淋林的教訓使得我們至今不使用任何滅鼠的藥物。貓兒的姓名自然也是咪咪。新咪咪初進家的時候很怕生，躲在一個黑暗的牆腳不出來。當它熟悉了環境和人之後，立刻變得瘋狂起來，上竄下跳，一點也靜不下來。終於，疲倦的咪咪在為它安置的新窩睡著了。數著它身上黑色的花紋，我說：“馨馨，這個咪咪和失蹤的那個咪咪很像的，就連身上的黑色毛塊分佈的都一樣。”女兒搖搖頭，臉上有一點憂傷：“還是不一樣的，那個咪咪的腦袋上是個小腳巴，而這個咪咪頭上的黑毛是分開成兩塊的。”
女兒的心思很快就轉到新來的貓兒身上，以至於妻子又開始擔心起來，抱怨女兒太過於寵愛她的貓咪。“這可不好，”妻子對我說，“會不會影響孩子學習啊？”
“我想應該不會吧？”，我笑著說，“畢竟孩子大多數時間是在學校裏的。”
妻子對我的回答顯然並不滿意：“我只是在想，孩子對貓兒的感情投入太深了，一旦貓兒死了，她還是會傷心的。”
“這個沒辦法，”我說，“孩子慢慢長大了，她會理解這是人生的畢竟之路的，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真的是被妻子說中了嗎？現在的咪咪，正處在生死關頭。妻子告訴我，就在她預備做晚飯的時候，女兒告訴她看到咪咪在牆角幹嘔，看起來很難受的樣子。這個情景使妻子想起了那只誤食鼠藥死亡的咪咪的情形。妻子立刻用一個紙盒裝著咪咪，快步去了離家最近的一個寵物醫院。那裏的獸醫說，咪咪的症狀很像是是食物中毒，於是他趕緊為咪咪打了一針。“後來呢？”“後來獸醫就讓我們把咪咪帶回來了，五個小時後再打第二針，如果咪咪挺過來了，那就沒事了。”說到這裏妻子看看鬧鐘，“還差二十分鐘，你帶咪咪去吧。”
我沒有喊女兒，悄悄地抱起那個裝著貓兒的小盒子，去了那家熟悉的寵物醫院。那個獸醫也認識我，他掀開盒子，翻看了一下貓咪的瞳孔，就拿起針管，給咪咪打了第二針。
“送來的還及時，”獸醫接過我遞的煙，用火機點燃了，“這一針下去，如果一個小時後正常了，也就完全沒事了。”
“貓狗都是一口啊，”我說，“好歹是家裏的一員，死了會令人傷心的，所以花再多的錢也要把它救回來啊。”
獸醫點點頭：“再等等吧，有這份心真好，只不過很多時候花錢也是沒有用的。”
這句話讓我陡然間哆嗦一下，想到了已經去世的父母，我陡然有種揪心的感覺，眼淚幾乎要流出來，但是忍住了。這間寵物醫院其實只有一間不大的門面，一個櫃檯把房間分為兩截。櫃檯的前面，靠牆是一條木制的長椅，我坐了下來，把咪咪放在我的右首。咪咪躺在紙盒內的棉花上，一動不動，偶爾哆嗦一下。是有點冷了嗎？怎麼說現在也是秋天了。我用力搓著雙掌，等手掌感覺很熱了，便捂在咪咪身上，同時輕輕地喚著咪咪的名字。感覺上，這一個小時過得很快，當我回頭看到女兒含著眼淚站在我的背後的時候，盒子裏的咪咪已經開始不安分地想出來了。
“我們回家吧，”我把盒子遞給女兒，“咪咪好了。”
我向那位獸醫道了聲謝，和女兒一道回了家。大病初愈的咪咪看起來懶洋洋的，這可讓女兒心痛壞了，專門拿著她平時捨不得花的零花錢跑到超市里買了一盒光明純牛奶，倒了一小碟，讓咪咪慢慢喝。
“看你把它慣的，”妻子說，“你不怕它以後騎到你頭上？”
“它不會騎到我頭上的，”女兒認真地說，“它是我的好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