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的臉蛋是柔嫩的，無須撫摸，也能讓夕陽錯海的真實。拇指輕輕彈起一枚硬幣，當它在風聲裡旋轉時，我相信妳會魯莽地將它握住，不願讓它掉到地上。「無論是數字或是硬幣，我只會靜靜地站在你的臉簾前。」妳在鏡子裡是這樣說的。當時房間一片漆黑，看不清楚妳漾開的笑靨。

　　其實我很享受妳的輪廓，在看不見妳的黑夜裡，故事與夢往往是將妳實體化的最佳依據，尤其是觸摸妳那抽象的曲線時，指頭偶爾感到一絲冰冷，接著慢慢顫抖起來，無法憑空畫一個優美的圓。妳的眼瞳裡溢滿水銀，閃閃發亮，飄逸著致命的毒霧，雖然美麗卻讓人不敢逼近。

　　妳的吻只能像風箏，隨著我恍惚的甜言不停飛翔，不知什麼時候會墜落。而我只是輕輕地拉著妳小小的手，等風靜止的黃昏，向妳無垢的唇傾斜自己樸實的臉頰。妳的輪廓是很清晰的，用憔悴的眼神素描效果最好，但這時的輪廓就會多一些淚水，多一些分離的藉口及謊言。

　　妳的笑容是白色的，這是閉上眼睛用心猜想的結果。純白是近似於夢的顏色，如果有半點污痕，就不能是我嚮往的純白了。把妳的笑容貪婪地藏在胸膛裡，從水藍色條紋襯衫中抽出一張手巾，悄悄地抹去妳酒窩上的淚漬，我開始酩酊但卻不是因為酒。

　　第一次看見妳時，妳正堆著到不了天際的積木，然後在到達極限時噘著小嘴自己推倒──不願意看見它們無助地搖晃而墜落。妳不明白，有重量的事物始終會嚮往平坦的地面，一如我將小石扔往白浪，便能看見波濤碎裂在沙灘上的孤獨。妳的高度，與我放棄書寫日記的慵懶相似，擁有風吹不止的可能。

　　妳的體溫比仲夏還溫柔，我用記憶排成迷宮，等妳帶著蟬聲走入。我這時又聽見了硬幣掉落地板的清脆響聲，仰望星空的妳靦腆地微笑而我假裝不知道。「這次是人頭吧。」我吻著妳的眼頰，看著鏡子裡的妳破碎成一千片，儘管費盡心思也無法再度拼湊，於是我折起紙鶴，為妳的遺骸送行。

　　「吻會痛嗎？」我不明白這虛構的情挑，所以妳的唇必須漾滿謎的解答、朦朧的水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