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鏡品】或者。

[藍川芥]

文／藍川芥

這只是一個，充滿或者，或，或者的世界，什麼都失去了準，或者，失了準就是最終的準則。當然，那是絕大多數人的通病，或者，我其實找到了一個準，也會一不小心又失了準。的慌忙。

或者

熱天代表昏沉，雨天代表清醒，或者，那是多數個人主義的量化測得的偏差值。只是為了無力感找一個藉口，只是為了徹夜狂歡找一個極具代表的戀詞。於是陰天繼續代表著沉澱；而暴風雨則代表徹底崩潰。

或者

花香代表風來過，髮絲游移代表妳走了。或者，來來去去只是短暫的美好，以及，短暫的消失。就像由愛生恨，再由恨生愛的不滅定律般，一陣風包著一陣風，那個誰包覆了那個誰。只有知道什麼是愛，好像，你才會再次，從夢中找到夢，從記憶中找到記憶，而我指的是，真正的夢，以及該記憶的記憶。

或者

凝視代表錯覺，轉身代表愛戀。或者。笑容有時候是一種輕蔑，無語有時代表著，我想輕輕的親吻你。

或者

文字是一種箴言，文字是一種毀滅，文字是一種表面，文字是一種深不可測的深邃。或者，這是一種自虐性傾向的前兆；或者，這是一種被外星人歸納為高度愉悅的黑色粉末。而真相到底是什麼？亞里斯多德斷章取義自蘇格拉底；阿莫多瓦斷章取義自莎士比亞；村上春樹斷章取義自芥川龍之介；地球人斷章取義自上帝。

或者

熟記代表心思細膩，捐獻代表有愛心。或者，這是一種極為謬誤的世俗主義。技倆在無知中雜耍。你怎麼能那麼相信，一個小動作可以放大為那人的全部，或者，他永遠就是他；他永遠不會變成另一個他？技倆繼續在無知中雜耍。你難道不覺得，人常常耍來耍去的整個地球都快變成一個雜耍團了嗎？

或者

還是乖乖的脫下你的洋裝，再脫下你的佯裝，再脫下你的羊裝。或者，跟我大聲說，「你們這些披著羊皮的狼，快點復歸牧羊者的懷抱，乖乖的吃草，成為一頭溫馴的綿羊吧！」

或者

這個地球沒有花，酸鹼值不斷的更迭衰敗中。真理長得亂七八糟，所謂的智慧其實也都參差不齊。或者，這是移民的暗語。到小王子的星球去吧！有美麗的玫瑰，和單純的氧氣，輕柔的風，和漂浮在星空中的飛行船。

或者

收音機，不插電的，王菲在唱〈或者〉，Lorna在唱〈Be Forever〉。或者，躺在草原上，什麼都不要想了；閉眼代表接受，摀住耳朵代表沉醉，吟唱代表將心交付，張開雙手代表你存在，我存在，擁抱。

或者

這只是一個關於真理的追尋尋，以及給尚未尋找到真理的人的暗語。你問我為什麼不明說？我只能告訴你一個不得不的答案─因為，這裡是地球！

[蘇家立]

或者，帶有轉折語氣的這個詞，本身就充滿著不確定性，而趣味的是，人是耽於規律生活，卻又鬼祟不安極於追求變化的動物。

有正有反，那就是或許。硬幣的一端是人頭，另一端不一定是數字而是被偷走，那也是或者。

在馬戲團裡，獅子看著手揮皮鞭的馴獸師和燃著熊熊焰火的鐵圈，牠不選擇蹈火而是冷淡地從旁繞過，這也是或者。

而有太多可能，可能發生在你我週遭，但我們卻不會感到驚訝。或許我們會在一瞬間露出詫異的表情，但下一秒卻麻木了，裝做很冷淡的樣子，或許。

歷史是座包容萬象的礦產，人們藉著不斷死亡去豐沛它的產量，憑著不斷繁殖消耗它的資源；後代的人用文字去挖掘屍體，或歌頌戰爭，或被歷史的落石掩埋，變成新的礦脈，或許。




久違的藍川芥，使用了許多朦朧極富詩意的比喻，兩兩相對，水火既濟，讓人初讀時有些摩擦，漸漸地感受到莫名的圓融。陰、雨；風來、戀逝；寡默、笑靨；偽善與耍弄和道德；地球人和活人和死人和抽象的哲思......。這些都讓人有太多聯想和反思了：自己，深處這個荒謬但不得不苟同而身體卻莫名躁動不安的世界，一定會有情緒無法負荷的臨界點。所以我們必須適時地欺騙自己，強迫自己選擇模棱兩可的念頭，也是預防脆弱心靈哪天可能崩潰的可笑寬容吧？

而事實上，可能該有的「答案」從不存在，因為如果有答，那麼代表這問題根本不重要，而真正的問題，總是能衍生出更多複雜的問題，譬如活著或死或愛情或一切瑣碎的讓人白髮的事。


P.S 文末的追「尋」，你似乎多打了一個「尋」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