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巾

[ZY]

她可以佯裝不知﹐灰白的月球吊在三十幾度角的天際﹐如果視線可以折射﹐她可能幾經曲折﹐便可以清楚看得住一串心思如同穿過稜鏡那樣的波折。好了﹐她現在界定那月﹐界定為灰與白的混合﹐或許灰與白之間的不明的曖昧的亮度。有人曾經那樣近地挨著她﹐是的先從遠處來﹐後來又往遠處去﹐這種過程一點都不突兀。

妳如果定定保持某一個座標﹐所有走過來的後來都走遠去﹐他們或會又再走近回來﹐像星子那樣﹐近時稍微亮些﹐爾後必然又黯淡些。都是一些環狀的橢圓形甚至如彗星那樣越繞越是擴散。妳回顧時﹐看得見的其實就是看不住。月色灰白﹐已經是好的﹐爾後市聲響起了﹐灰白的變了蒼白的﹐後來透明了﹐什麼時候消失的妳都不曉得。這妳是知曉的﹐不是嗎﹖

我們為她祈禱嗎﹖如同為遠處某個黑色大陸的孤兒好了。不可以的﹗妳披上一條 Lacoste黑色細絨的圍巾﹐一端繞過頸子掛在肩後。就沒有人挨近來﹐拉一下惡作劇﹐那樣地扯住這個以定速行進的生命﹐頸子一刻扼住了﹐呼吸撐著了﹐死亡與生存挾制住所有的知覺。如何呢﹖那樣的驚駭一刻。妳相信心口砰然之時﹐當會記憶起所有愛戀過淒苦過以及歡笑奔放過的生生世世點點滴滴。妳記得某某同事託買化妝水與唇膏的小小的討論﹐品牌啊價位啊那些。活著許多細節﹐從晨間醒來跟這個世界又一度相識﹐夜裡睡去了又一度辭別﹐環繞著些不太重複但多少類似的弧線﹐怎麼沒人來拉妳落在肩膀後面的圍巾一端﹐讓妳一刻如死﹐乃有一刻如生﹗

妳跟玻璃櫥櫃後面艷麗裝扮的化妝品銷售小姐重複那個議題﹕品牌與價位以及美麗。今天不買香水的﹐妳記得這事。主題洄游如同銀亮的魚群﹐透明的藍色海洋環繞著渙然的天光﹐多麼清楚呵﹐歸程的沙丁魚群必須經歷等候的沙魚群。妳試用一款唇膏﹐小圓鏡子裡的脣抿了抿都是本能與直覺的反應。那樣的紅脣從來沒有人告訴妳有絲許人工合成的可能性。但妳抹去奼紅﹐隱隱地發現生活底下的蒼白﹐日子底下那些灰與白之間不定的光度。明天還有清早﹐醒來如同再一度與這個世界相逢吧﹖相識嗎﹖也不盡然。誰呵﹖誰來扯一扯肩膀後頭掛著的Lacoste 黑色細絨圍巾﹗

2/17/2009

[蘇家立]

似乎您很喜歡以月作為素材，將想像延伸至更遠的地方。第二段的摹寫讓我聯想起雙星的遠趨近離，但很可惜的是您「彗」星有別字。然後第三段急轉直下，以月的色澤帶入了黑圍巾，是一種明朗的生對照緊束的死；月的皎潔映襯人的緊綑自我：瑣碎的事物經過一晝夜依然瑣碎，而高垂的繁星皓月依舊，但繫在頸子上的圍巾盈滿被動的孤單，只是垂在脖子上而已，什麼都做不到的那份無力，卻又奢望別人關注，所以圍巾喜歡的應該是風吧？只有風能拉拉它的尾巴卻又不失禮擁有不將它拐跑的克制力。[HR]其實人都很想被什麼束縛卻又奢望著自由，渾身充滿矛盾與衝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