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剛剛掠過手掌,留下一縷愁緒的料峭寒風,是這個冬季偶然捨棄的遺孀。那麼,投影在我眼瞳裡不斷搖曳的模糊身影,便是我獨自撫養已久,沒有母親的孽子吧。

  卸下一天工作的疲憊,左手捧著一杯香醇的濃茗,右手隨意在網路四處瀏覽,不知為何,手指不由自主敲出一個莫名熟悉的名字,而按下「搜尋」鍵後,映入眼簾的不只是稀少的個人情報而已,還有一大串已經泛黃但人物輪廓依舊清晰的過去。

  那個名字,應該是與那個臉龐疊合才是,但為什麼如今我無法想起確切的五官排列,無論是瞳孔的大小顏色,或笑容的深淺,沒有一個是我記得的。我只明白在五年前,那個讓臉頰淌著雨水,背部汗漬淋漓的酷熱溽暑,曾經把一個人緊緊地囚在心中的我,同時用魯莽的雪花阻礙了自己未來的道路。我從沒想過,五年前那雙從沒碰過的手是什麼觸感?五年之後,我只想重見那雙銳利的眼神,怎樣審視如今稍微成長,不再衝動自私的我?

  我想再見那個人一面,無論是非,也不舊提過去。在她面前輕聲說一句對不起,然後滿足地轉身,踩著鮮豔的花瓣離去,踏著春天欲來的溫暖繼續沉默著。

  時間只能繼續向前碎步,而每天都會有一個燦爛的黃昏。她不過是我曾經幻想過的一段美好時光,不過是我沒有緊緊握住的雪花,如此而已。隨著時間履帶的慢慢前移,這一刻的我說不定也只是未來的我,偶爾閒暇時在心底嘲笑的一處風景,能在頃刻間獲得絲絲滿足的鬧劇罷了。

  只是我仍想再見那個人一面,因為那一個橘子色的黃昏,酸澀得令人說不出話,也讓一雙粗壯的手像一對枯枝,無力地垂在滿是垃圾的馬路旁。我會謹記那個名字吧,在未來的一年內,以嶄新的眼神望著光滑的鏡子,冷峻地審視自我,僅為了不受期待的重逢。

  不受期待的重逢啊,這比電視上充斥情慾血腥的肥皂劇來得更沒有收視率,而演員應該只有我而已。漫不經心喝完最後一口茶,儘管我執意關上電腦螢幕,有些褪色卻線條明顯的景象,卻一再溺水於洶湧的腦海裡,只是為了提醒同一個人,在迥異的風景裡,要記得撿起相似的樹枝,為回家的路劃上只有一個人清楚的秘密記號。

  在掌心不斷復燃的黃昏是那樣璀璨,令我又轉過頭看了幾眼,而可惜的是儘管它再怎樣絢爛,終究還是要西落的縹緲記號。那個人就像每天必然會西沉的夕陽吧,只是儘管如此,我還是想見她堪稱童話的一面,就算我對她而言是一片朦朧看不見前方的錯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