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二 12月 30, 2008 6:06 am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阿公和玉蘭花樹』[/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庭院角落上的那棵玉蘭花樹，遠在阿太時代就已搖映威甤。這棵玉蘭花生長得高聳拔天，遠近馳名。甚至還有傳言，說它是阿太的本命樹。在阿公時代，我們家的老狗基洛，最喜歡在玉蘭花樹下撒尿。至於在阿太時代，是否有狗在樹頭撒尿，因為年代久遠無從查考。[/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和這棵老玉蘭花樹一起成長的，就是那棵離它不遠的老爛布子樹。但阿婆說它比玉蘭花樹老，原因是爛布子的樹皮上，遺留著許多龜裂的痕跡。幼年我很頑皮，時常撒尿在泥沙上，然後用竹枝攪拌成水泥狀，命令老長工阿村伯，挖泥填補在爛布子樹幹裂皮的地方。[/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老長工對我的惡作劇從不指責，反而對別人說我愛惜生物，將來一定是個有出脫的人。衝著老人家的褒獎語辭，的確讓我高興了好些天。如今想起從前那些童稚性的行為，耳根就會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燥熱感覺。[/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那年春天來得早，清晨起來陽光已經暖呼呼的普照大地。一地金黃灑落，令人見之心情怡然。我對空深深吐口氣再深深吸入一口，一陣清涼沿著食道直透胃囊。今天肯定是個大晴天，因為對岸的山嵐籠罩山頭，我敢打包票一定是好天氣。[/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當我正在得意之際，阿公從背後傳來一聲「嗯哼！」於是我乖巧的對老人家說：「阿公早安！」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老人家只是點點頭算是答覆，接著看他用長煙斗指著玉蘭花樹。我順著方向瞧過去，啊！我看到一串玉蘭花苞正在開放。[/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但見花苞外層的絨毛苞衣徐徐裂開，霎時見到苞內雪白的花瓣。阿公雙眼聚精會神的瞧著花苞的變化，我只有靜默肅立於一旁陪伴。稍頃，花瓣硬將苞衣撐開。整朵花與空氣接觸剎那，立即綻裂分瓣燦爛的迎向春風。空氣中氤氳一股淡香，越接近中午香氣越濃。[/SIZE][/FONT]
[SIZE=120][FONT=新細明體] 一朵、兩朵、三朵[/FON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 [FONT=新細明體]我在內心默默的數著。一串數十朵爭先恐後綻放，不瞬間白華耀眼，滿樹芬芳。整棵樹受到感染似的，東一簇西一簇的探頭競放。我被眼前之勝景鎮懾住心坎，愣立久久無法自己。[/FONT][/SIZE]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越年阿公染風寒臥病床榻，老病纏綿看盡名醫無法驅離病魔。老人家儘管病痛襲體，但他仍然唸唸不忘他的玉蘭花樹。當他痛苦難擋之際，總會把我叫至床頭，殷殷詢問玉蘭花樹的近況。他的中氣已有接續不上的狀況出現，可是每天都會强撐著聽完我的報告。[/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起初我老老實實的，將所見到之情形完整報告。但見老人家的情緒反應，聞那花樹健康欣欣向榮，他就高興的頻頻點頭。如果遇上花樹有恙，阿公就會情緒不穩的，要我快去找人來救花樹。我的耿直毫不掩飾的報告，姑姑阿姨們很不諒解，她們希望我能隱瞞一些，不必鉅細靡遺的向老人家報告。[/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這天的天氣陰霾冷冷，晨起郊外濃霜掩路，冷得特別入骨。主治醫師阿球先生已經做完例行之檢查，大姑心急詢問狀況，只見醫生搖搖頭不發一語。由於霜降嚴重，樹葉半數以上受到霜害，再經太陽一曬由綠轉換成焦黑。我又把實情直告，老人家聽完後臉色轉變黯淡，氣息更見微弱。[/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中午叫他起床喝稀飯，僅喝數口便已打住。下午將近一點鐘左右，阿公說他腹部疼痛，要我扶起他斜依床頭，此時他的表情已十分吃力，連坐一下都有問題。不一會，阿公說他喉頭奇癢想吐。我趕緊將床下之臉盆拿出來接他嘔吐之物。耳聽「嘩啦」一聲！阿公連口吐血不止。[/SIZE][/FONT]
[SIZE=120][FONT=新細明體]我扶著外公，大叫姑姑前來幫忙。家人也迅速的召喚主治醫師，請他前來看看老人家的病況。此刻老人家已經氣息奄奄，緊閉雙目半句不語。醫生接連注射兩針強心劑，但老人家並未再甦醒過來。晚餐前外公再度吐血盈斗，待至夜半鶴駕西歸。至此我才領悟出，姑姑和姨媽們不讓我直言之道理，但為時晚矣。[/FONT]
[FONT=Times New Roman] [/FONT]
[FONT=新細明體]【完】[/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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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庭院角落上的那棵玉蘭花樹，遠在阿太時代就已搖映威甤。這棵玉蘭花生長得高聳拔天，遠近馳名。甚至還有傳言，說它是阿太的本命樹。在阿公時代，我們家的老狗基洛，最喜歡在玉蘭花樹下撒尿。至於在阿太時代，是否有狗在樹頭撒尿，因為年代久遠無從查考。[/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和這棵老玉蘭花樹一起成長的，就是那棵離它不遠的老爛布子樹。但阿婆說它比玉蘭花樹老，原因是爛布子的樹皮上，遺留著許多龜裂的痕跡。幼年我很頑皮，時常撒尿在泥沙上，然後用竹枝攪拌成水泥狀，命令老長工阿村伯，挖泥填補在爛布子樹幹裂皮的地方。[/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老長工對我的惡作劇從不指責，反而對別人說我愛惜生物，將來一定是個有出脫的人。衝著老人家的褒獎語辭，的確讓我高興了好些天。如今想起從前那些童稚性的行為，耳根就會沒來由的升起一股燥熱感覺。[/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那年春天來得早，清晨起來陽光已經暖呼呼的普照大地。一地金黃灑落，令人見之心情怡然。我對空深深吐口氣再深深吸入一口，一陣清涼沿著食道直透胃囊。今天肯定是個大晴天，因為對岸的山嵐籠罩山頭，我敢打包票一定是好天氣。[/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當我正在得意之際，阿公從背後傳來一聲「嗯哼！」於是我乖巧的對老人家說：「阿公早安！」然而令我感到意外的是，老人家只是點點頭算是答覆，接著看他用長煙斗指著玉蘭花樹。我順著方向瞧過去，啊！我看到一串玉蘭花苞正在開放。[/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但見花苞外層的絨毛苞衣徐徐裂開，霎時見到苞內雪白的花瓣。阿公雙眼聚精會神的瞧著花苞的變化，我只有靜默肅立於一旁陪伴。稍頃，花瓣硬將苞衣撐開。整朵花與空氣接觸剎那，立即綻裂分瓣燦爛的迎向春風。空氣中氤氳一股淡香，越接近中午香氣越濃。[/SIZE][/FONT]
[SIZE=120][FONT=新細明體] 一朵、兩朵、三朵[/FONT] [FONT=Times New Roman]……[/FONT] [FONT=新細明體]我在內心默默的數著。一串數十朵爭先恐後綻放，不瞬間白華耀眼，滿樹芬芳。整棵樹受到感染似的，東一簇西一簇的探頭競放。我被眼前之勝景鎮懾住心坎，愣立久久無法自己。[/FONT][/SIZE]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越年阿公染風寒臥病床榻，老病纏綿看盡名醫無法驅離病魔。老人家儘管病痛襲體，但他仍然唸唸不忘他的玉蘭花樹。當他痛苦難擋之際，總會把我叫至床頭，殷殷詢問玉蘭花樹的近況。他的中氣已有接續不上的狀況出現，可是每天都會强撐著聽完我的報告。[/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起初我老老實實的，將所見到之情形完整報告。但見老人家的情緒反應，聞那花樹健康欣欣向榮，他就高興的頻頻點頭。如果遇上花樹有恙，阿公就會情緒不穩的，要我快去找人來救花樹。我的耿直毫不掩飾的報告，姑姑阿姨們很不諒解，她們希望我能隱瞞一些，不必鉅細靡遺的向老人家報告。[/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這天的天氣陰霾冷冷，晨起郊外濃霜掩路，冷得特別入骨。主治醫師阿球先生已經做完例行之檢查，大姑心急詢問狀況，只見醫生搖搖頭不發一語。由於霜降嚴重，樹葉半數以上受到霜害，再經太陽一曬由綠轉換成焦黑。我又把實情直告，老人家聽完後臉色轉變黯淡，氣息更見微弱。[/SIZE][/FONT]
[FONT=新細明體][SIZE=120] 中午叫他起床喝稀飯，僅喝數口便已打住。下午將近一點鐘左右，阿公說他腹部疼痛，要我扶起他斜依床頭，此時他的表情已十分吃力，連坐一下都有問題。不一會，阿公說他喉頭奇癢想吐。我趕緊將床下之臉盆拿出來接他嘔吐之物。耳聽「嘩啦」一聲！阿公連口吐血不止。[/SIZE][/FONT]
[SIZE=120][FONT=新細明體]我扶著外公，大叫姑姑前來幫忙。家人也迅速的召喚主治醫師，請他前來看看老人家的病況。此刻老人家已經氣息奄奄，緊閉雙目半句不語。醫生接連注射兩針強心劑，但老人家並未再甦醒過來。晚餐前外公再度吐血盈斗，待至夜半鶴駕西歸。至此我才領悟出，姑姑和姨媽們不讓我直言之道理，但為時晚矣。[/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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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ONT=新細明體]【完】[/FO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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