週六 11月 08, 2008 9:12 pm
看著時鐘依舊重複著不失分毫的動作，聽著電視機播放節目的聲音依舊經房門傳來，令我不禁地想，為什麼所有的一切都一成不變？就像往常無數個平凡日子一樣，世界並沒有因此而有一分一秒的停留，甚至於任何可以說是徵兆的徵兆都沒有——這世界總是這樣。
今天，一直到了今天，我還不能相信你已經走了。也許，是因為你一聲再見也沒有說吧——是因為無法再見嗎？
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到現在也能把所有的細節仔細地想起來，就算是當天毫不重要的任何，不過也不必全部說出來。
真正重要的是我在什麼也沒知道的時候，下午出外和媽媽吃飯，剛剛才上了菜，吃了數口，還記得那味道難吃得要命。這時候電話來了，於是我習慣性地走到外頭——在之前他也有打給我，可是我睡著了，到醒來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他，但沒有人聽。
當我拿起了電話接聽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想到會是壞事，但我錯了，而且錯得極為離譜。當我聽到一個由小學開始認識的好朋友離去的時候，我無從理解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死亡第一次從我身邊——這麼接近的距離奪去一個生命，一個數天前還活躍著的生命。
——我曾經很無聊地幻想過，自己一些親近的人死了，我會有什麼反應。有一種電影經常出現的情節，就是我聽了之後就會悲情地暈倒在地上，臉上還要掛著兩道淚痕。於是我幻想著自己會這樣，但事實明顯不會這樣。
當我掛斷電話後，過於震驚的冷靜，我根本不能理解這是什麼事情——其實我現在也不能接受，過了數秒後，我才略微了解——這倒開始和電影一樣，我開始失控地大哭，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在哭什麼，只是一股腦兒地哭，彷彿我是另一個人一樣看著自己。
一邊看著自己哭，一邊摸索自己哭的原因——我永遠不能再看見他了。這真是令人後悔得要命，大概人只會後悔無法改變的事情吧。聽別人說他是自殺的，我甚至不知道誰該負擔起他的死亡！我不能說是他該負上這個責任，沒有一個快活的人會想死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命運把一個年方十七的青年扼殺？一個本來擁有無數可能的萬花筒被撞倒，破碎的玻璃散在地上。
當我哭著對媽媽說要冷靜一會之後，我走在和他談笑過無數次的道路上，彷彿笑聲從未消失一樣，只是現在笑聲大概像一種該死的諷刺——說起諷刺，剛剛的事情倒是令我想發狂罵人，大概是一個八卦得過火的女人聽到我的哭聲，竟然在我走回餐廳的時候，叫我不要哭，男孩子不可以哭——這真是無理的句子，為什麼男孩子不可以哭？還有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不要哭？哭是犯罪了嗎？我幾乎想過去罵她，但我已經沒有氣力了。
我並不想自己一個單獨面對，我想到去找一個能一起去保留回憶並知道我有多痛的朋友，所以我向一個好朋友的住處走去——亦是他的好朋友，我們經常會去他的家玩耍。我並不想打電話給他，偏見地認為有些事情，親身訴說總會比較好。
由失控的大哭回到理智的邊緣，我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嘗試停止哭泣，卻像小孩一樣根本無法停止，不過又何必停止？於是我拿掉煩人的眼鏡，放在自己的小包裏，一抬起頭看著別人迷濛的臉頰，這樣我就不怕看到別人異樣的目光——你知道別人好奇心的目光有多可怕的。
快到他的住處了，我拿起電話打給他，想叫他下來一會。可是他不在家，我唯有打給他的手提電話。可是接通電話之後，馬上便有可怕的聲音傳來——像開生日會一樣。我說，「你可以出來嗎？」他說，「我正在學校排練話劇啊。」啊，他一早就有說過快要演出了，我想我忘了。我說，「你什麼時候排練完畢？」他說，「我也不知道——大概很晚了。」接著我說了再見，掛斷電話。
我很希望自己一時衝動的說了出來，叫他馬上來找我——可是我沒有，我知道這會影響到他即將的表演。至少「他」也不會想影響到他，我想。
於是只剩下我去曾經留下無數記憶的地方，走著的時候，看見那些地方，我不禁想回從前——其實我和他在這一年已經比較生疏了，就算在學校也很難得見到大家，最令我後悔的是，就算相見了，我也不願和他多說上幾句話語。而令我們生疏的犯人也許是環境，但也許是我。從中學開始已經沒有和他同一班別了，因為我總是成績比較好的，而他就是比較差的。
想到這裡，我甚至認為自己也是一個把他推向死亡的人，如果我沒有認為他變了的話，如果我們並沒有生疏的話，說不定他不開心的時候，可能會想起我，至少會找一下我吐苦水，我會開解他，就算一句關心的話語也好，至少他不會走得那麼孤獨，也許會回頭想想還有人關心他啊。
但我沒有做，本來我可以做到。如果我只關心我所喜歡的人，而把不喜歡的人忽略在外，那麼，我還配什麼去關心別人？還配什麼接受別人的愛？那是多自私和無知啊。
過了幾天，我去和他親身面對面說了，他一開始以為我在開玩笑，但後來見我認真地說才相信吧。他沒有哭，可是雙眼馬上顯得紅紅的，我知道他內心的難受空洞不下於我，不過他很快就平緩過來。我和他周圍逛了一下，去了一些我們以前經常去的地方，最後到了晚上在碼頭看海，談天說笑，企圖把所有悲傷以偽裝的熱鬧快樂遮蓋過去，心知這樣是毫無用處，可是看著黑漆漆的大海總會得到一些平靜。
可是時間並沒有沖淡了悲傷，我還會在想起他的時候，想大罵天道不公，想到無人的地方大叫，想像小孩子一樣大哭。就算我知道一堆老生常談的道理，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但最難受的是，我根本做不到以上的所有，因為我知道我還要生活，正常地生活。
不久前我去了他的喪禮，其實對我來說喪禮的唯一作用是確認這是事實。因為我希望這一切只是像那些故意捉弄別人的節目一樣，他會跳出來嚇我們，並向我們說，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玩笑罷了——但他累了，只是安靜地睡著，不再說話。
——我也曾經想過，人死了之後到底會怎樣呢？但也是隨意想想就作罷，可是這次我卻不由得不去想，他到底會去了什麼地方呢？是天堂嗎？是西方極落世界？已經脫離了所有想擺脫的不滿嗎——還是如被一陣強風所吹滅的燭火，從此消逝？
不論如何，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祝福，祝福他能去了一個他想去的地方，從此不再痛苦。只是我們，我們就算隨著時間讓傷口漸漸結疤，卻還會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虛——只是無論幸或者不幸，我們依然要活下去。
今天，一直到了今天，我還不能相信你已經走了。也許，是因為你一聲再見也沒有說吧——是因為無法再見嗎？
那天發生的事情，我到現在也能把所有的細節仔細地想起來，就算是當天毫不重要的任何，不過也不必全部說出來。
真正重要的是我在什麼也沒知道的時候，下午出外和媽媽吃飯，剛剛才上了菜，吃了數口，還記得那味道難吃得要命。這時候電話來了，於是我習慣性地走到外頭——在之前他也有打給我，可是我睡著了，到醒來的時候再打電話給他，但沒有人聽。
當我拿起了電話接聽的時候，一點也沒有想到會是壞事，但我錯了，而且錯得極為離譜。當我聽到一個由小學開始認識的好朋友離去的時候，我無從理解這到底是什麼回事，死亡第一次從我身邊——這麼接近的距離奪去一個生命，一個數天前還活躍著的生命。
——我曾經很無聊地幻想過，自己一些親近的人死了，我會有什麼反應。有一種電影經常出現的情節，就是我聽了之後就會悲情地暈倒在地上，臉上還要掛著兩道淚痕。於是我幻想著自己會這樣，但事實明顯不會這樣。
當我掛斷電話後，過於震驚的冷靜，我根本不能理解這是什麼事情——其實我現在也不能接受，過了數秒後，我才略微了解——這倒開始和電影一樣，我開始失控地大哭，其實當時我並不知道在哭什麼，只是一股腦兒地哭，彷彿我是另一個人一樣看著自己。
一邊看著自己哭，一邊摸索自己哭的原因——我永遠不能再看見他了。這真是令人後悔得要命，大概人只會後悔無法改變的事情吧。聽別人說他是自殺的，我甚至不知道誰該負擔起他的死亡！我不能說是他該負上這個責任，沒有一個快活的人會想死的，到底是怎樣的一種命運把一個年方十七的青年扼殺？一個本來擁有無數可能的萬花筒被撞倒，破碎的玻璃散在地上。
當我哭著對媽媽說要冷靜一會之後，我走在和他談笑過無數次的道路上，彷彿笑聲從未消失一樣，只是現在笑聲大概像一種該死的諷刺——說起諷刺，剛剛的事情倒是令我想發狂罵人，大概是一個八卦得過火的女人聽到我的哭聲，竟然在我走回餐廳的時候，叫我不要哭，男孩子不可以哭——這真是無理的句子，為什麼男孩子不可以哭？還有你有什麼資格叫我不要哭？哭是犯罪了嗎？我幾乎想過去罵她，但我已經沒有氣力了。
我並不想自己一個單獨面對，我想到去找一個能一起去保留回憶並知道我有多痛的朋友，所以我向一個好朋友的住處走去——亦是他的好朋友，我們經常會去他的家玩耍。我並不想打電話給他，偏見地認為有些事情，親身訴說總會比較好。
由失控的大哭回到理智的邊緣，我一邊快步走著，一邊嘗試停止哭泣，卻像小孩一樣根本無法停止，不過又何必停止？於是我拿掉煩人的眼鏡，放在自己的小包裏，一抬起頭看著別人迷濛的臉頰，這樣我就不怕看到別人異樣的目光——你知道別人好奇心的目光有多可怕的。
快到他的住處了，我拿起電話打給他，想叫他下來一會。可是他不在家，我唯有打給他的手提電話。可是接通電話之後，馬上便有可怕的聲音傳來——像開生日會一樣。我說，「你可以出來嗎？」他說，「我正在學校排練話劇啊。」啊，他一早就有說過快要演出了，我想我忘了。我說，「你什麼時候排練完畢？」他說，「我也不知道——大概很晚了。」接著我說了再見，掛斷電話。
我很希望自己一時衝動的說了出來，叫他馬上來找我——可是我沒有，我知道這會影響到他即將的表演。至少「他」也不會想影響到他，我想。
於是只剩下我去曾經留下無數記憶的地方，走著的時候，看見那些地方，我不禁想回從前——其實我和他在這一年已經比較生疏了，就算在學校也很難得見到大家，最令我後悔的是，就算相見了，我也不願和他多說上幾句話語。而令我們生疏的犯人也許是環境，但也許是我。從中學開始已經沒有和他同一班別了，因為我總是成績比較好的，而他就是比較差的。
想到這裡，我甚至認為自己也是一個把他推向死亡的人，如果我沒有認為他變了的話，如果我們並沒有生疏的話，說不定他不開心的時候，可能會想起我，至少會找一下我吐苦水，我會開解他，就算一句關心的話語也好，至少他不會走得那麼孤獨，也許會回頭想想還有人關心他啊。
但我沒有做，本來我可以做到。如果我只關心我所喜歡的人，而把不喜歡的人忽略在外，那麼，我還配什麼去關心別人？還配什麼接受別人的愛？那是多自私和無知啊。
過了幾天，我去和他親身面對面說了，他一開始以為我在開玩笑，但後來見我認真地說才相信吧。他沒有哭，可是雙眼馬上顯得紅紅的，我知道他內心的難受空洞不下於我，不過他很快就平緩過來。我和他周圍逛了一下，去了一些我們以前經常去的地方，最後到了晚上在碼頭看海，談天說笑，企圖把所有悲傷以偽裝的熱鬧快樂遮蓋過去，心知這樣是毫無用處，可是看著黑漆漆的大海總會得到一些平靜。
可是時間並沒有沖淡了悲傷，我還會在想起他的時候，想大罵天道不公，想到無人的地方大叫，想像小孩子一樣大哭。就算我知道一堆老生常談的道理，我也無法控制自己。但最難受的是，我根本做不到以上的所有，因為我知道我還要生活，正常地生活。
不久前我去了他的喪禮，其實對我來說喪禮的唯一作用是確認這是事實。因為我希望這一切只是像那些故意捉弄別人的節目一樣，他會跳出來嚇我們，並向我們說，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無聊的玩笑罷了——但他累了，只是安靜地睡著，不再說話。
——我也曾經想過，人死了之後到底會怎樣呢？但也是隨意想想就作罷，可是這次我卻不由得不去想，他到底會去了什麼地方呢？是天堂嗎？是西方極落世界？已經脫離了所有想擺脫的不滿嗎——還是如被一陣強風所吹滅的燭火，從此消逝？
不論如何，我唯一能做到的只有祝福，祝福他能去了一個他想去的地方，從此不再痛苦。只是我們，我們就算隨著時間讓傷口漸漸結疤，卻還會感到一種無法言喻的空虛——只是無論幸或者不幸，我們依然要活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