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從很遠的地方開過,小鎮是安靜的。近一年時間裏,幾乎每天有送葬隊伍從窗外經過,已懶得探頭看個究竟。死是熱鬧的,個別眼淚之外,成了乏味的日子裏少有的狂歡。鞭炮與交響樂齊鳴,大隊人馬趕著去火化場。沒見過誰抱著嬰兒從門前路過,生總是靜悄悄地到來。年輕的小夫妻驅散死亡的陰影,全力撲向無知的希望。我離死亡如此之近,而生離我又那麽遙遠。沒有誰去爲一個死者秤其體重,哪怕燒成了灰,但卻必爲初生的嬰兒細心地記錄下每一天成長的分量。野菊花開放在山坡上,大雁從頭頂飛過。人們寧願用畢生精力去把握生之有限,也不願意接近死亡之永恒半步。大雨過後,一個剛滿十歲的小男孩掉進下水道,他的死與我有關嗎。生是偶然的,而死亡必然。可誰能夠保證說沒有輪回,那麽我的前身是誰。虛無又是針對什麽而言的呢。車廂裏充滿汗酸味,入夜,人們呼吸均勻,也會有部分旅客到達目的地。故事該發生的總歸會發生,一路的上上下下,污濁與清新空氣的交換。天亮時,又一列火車從遠處經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