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他一條生路吧!』


  台灣人的好吃不輸老廣,天上飛的水中游的,陸上跑的越稀奇越受歡迎。饕餮不管別人的眼光,他們所期待的只有滿足自己的胃囊。即使旁人如何的消遣,他們依舊端坐於餐桌,左咬右啃的將食物送進胃袋內。吃完後,滿足的拍拍腹部走人,留下的只是旁觀者的一片錯愕,讓人不知如何說他是好?

  五月入夏氣候逐漸炎熱,正是椰子蟹開始活動的季節。饕客早已蠢蠢欲動,捕蟹人也摩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一番。然而他們痴痴的等待,久久只聞樓梯響却是玉人沒有來。他們痴痴的等候,最後換得的是一片失望。

  椰子蟹的種屬十分特殊,它是西太平洋島嶼上特有的蟹種。產量稀少成長遲緩,常被饕客視為上珍愛不釋口。無情的捕捉使牠成為瀕臨絕種之稀有動物,保育人士爲牠們奔走疾呼保護牠們。然而言者諄諄聽者渺渺,時至今日,大家仍公開隱密的在追捕牠們。

  每年梅雨季節來臨,椰子蟹從山中爬至海灘覓食。六月是牠的產卵季節,由於春情難耐迫使牠們四出尋春。這時捕蟹者掐準時機循踪捉蟹,管牠公母或大小一律抓入簍中,然後送至餐廳推銷不愁没人買牠。故爾有人說起,六七月是椰子蟹的生死交關,現今見此情景方知所言不假。

  恆春、綠島、蘭嶼和山後的沿岸灣地、全都是台灣椰子蟹的家鄉。每至春情發動時期,牠們經常出没於林投樹叢或椰林樹腳。因其體型笨重巨大行動遲緩,很容易被捕而淪為口腹之犧牲品。吾友谷辛家住後山瑞穗,退伍後失業長達數年。爲求取全家眾口之溫飽,他與族中年輕人結群,專以捕捉椰子蟹和魚虎牛蛙為副業。

  初見他未說明是捕捉椰子蟹,我還以為他們是抓溪裏的毛蟹當副業,故未開口阻止他莫為己甚。那年他北上探親順道來看我,當他告訴我是抓椰子蟹之時,我愣立當場幾秒後才恢復常態。他說:退伍之後跑遍北高尋找工作,老天似乎與他開玩笑,任他如何的前去應徵都沒找到工作。

  坐食山空讓他心焦如焚,領到的一點退休金也已耗費過半。如此下去前景灰暗,因此打算回到故鄉做個獵人。這天鄰居好友阿奇拉前來找他,問他是否願意加入他們的捕蟹大隊?就在走投無路當下,他滿口答應願意加入。

  他們每天凌晨四點天濛亮之時,全體在村子的活動中心前集合,然後出發到山溪岩縫或林投叢畔尋找蟹跡。運氣好一天抓個三五隻,賣出收入足夠一家溫飽。即便抓個一兩隻,賣得也夠維持基本生活。谷辛說:「從端午至中秋是椰子蟹的繁殖期,每晚抓個數十隻賣給餐廳收入相當可觀。」

  說到這裡他抽口煙,接著嘆氣說道:好景不常在,正值他們得意之際,鄰村的青年也組對加入捕捉行列。人一多產生競爭,許多未成熟之小蟹也被抓光。竭澤而漁的結果,嚴重戕害了椰子蟹的生態,如今想要抓個一兩隻已不是容易了。

  我見他滿臉懊惱神情,十分同情他的遭遇。可是他也進入老人行列,子女留一堆小蘿蔔頭給他。爲了填滿這些小口,他已感覺力不從心。這兩年要不是魚虎之出現,他眞不知該如何餵養他的孫子。見他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訴,我不禁陷入沉思,難道老天無法給他一條生路嗎?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