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喀麥隆行止』


  1992年6月,中午自奈及利亞的穆拉達國際機場,搭乘奈航飛機飛抵喀麥隆首府瑤溫得(Yaounde)。走下機橋階梯狂風猛吹,旅客紛紛用手抓緊手提行李和外衣,匆匆急步跨進接駁公車。走出海關風平浪靜,觸目所及蒼翠耀眼,綠意盎然。如果不是滿眼黑人,幾疑自己置身於歐洲某個國家。

  正當思維兜不攏之際,身材高大的戈德溫已在不遠處向我們招手。他趕上幾步接過我的行李,司機福來迪已將車後行李廂蓋打開。三人一起動手將行李放好,渾身汗流浹背進入車廂。福來迪將冷氣開到高檔,仍然無法驅散車內的熱氣。

  戈德溫是土生土長的匹格米人(Pygmy),長相斯文對人彬彬有禮。他是洛桑管理學院高材生,英法德語嚇嚇叫。學成歸國之前,曾服務於布魯塞爾的假日飯店當房間經理。因為當酋長的父親逝世,所以辭去厚薪職務回到故鄉。經過長期的觀察決定從商,透過拉哥斯商友之引介與我認識,經常業務上之來往由生變熟,現在已成為非常密切的商友。

  此君為人豪邁乾脆,深受歐風之影響信用穩固。他做生意有板有眼,雖然生意不大却有著遠景的期盼。在奈國設廠期間,每逢黃金星期五假期,我一定會邀三五好友前去看他。因此,我有許多非洲商友他都認識,每有年節祭典他都會電話邀我過去參與。

  戈德溫的太太喬安娜,生得甜美還有一流的口條。她是BBC駐瑤溫得之特派記者,並在喀麥隆國家電台當主播。郎才女貌真是天作之合,生下來的兒女都長得斯文漂亮,人人稱讚不已。每次我去那邊渡假,孩子們都會湧向我這位「台灣安寇」要糖吃。我家孫子與他們年紀相彷彿,牙齒早已脫落缺牙或蛀損,可是黑人的孩子吃再多的糖,依舊是一口白亮亮的牙齒,看了令人又羨慕又忌妒。

  這天喬安娜告訴我一樁令人難過之事,她說:最近到鄉下做採訪時,看見鄉下女孩年滿九歲,就被母親用滾燙的石頭,撫燙乳房以抑制其早熟。少女接受這種傳統酷刑,個個痛得難以言喻。在喀麥隆社會中,女性好像是社會中堅。事實,對於女性之歧視還是蠻嚴重的。她們被用滾燙石頭炙乳房,目的抑制其發育用以防受性侵,此外還有點輕視的意味。

  喬安娜哽咽的說,這些女孩雖然性徴已被摧殘,可是她們仍然堅強的活下去。她說:在喀麥隆鄉下,至少有四分之一的小女孩,被這惡劣的傳統所糟蹋。諷刺的是,她自己也是婦女支援協會的理事,却眼睜睜的看著她們受苦而拿不出辦法。她還說:這種殘酷的炙乳行為,必須連續進行六天,可以想像那些受炙者所受的戕害多麼嚴重。

  乳房的發育是人類性成熟之象徵,對於這種祖先傳下來的殘酷做法,當地女人非旦沒有反抗,反而逆來順受並將它傳承下來,這眞讓人感到不可思議。家長們從未考慮到女兒受此酷刑之後,身心受創程度有多深全然不知。根據西方醫師研究認為,該法之下女性乳房致癌機率倍於平常。此外,婦女無法哺乳,對於嬰兒之成長影響頗鉅。

  喬安娜投入婦運工作之後,曾將此等酷刑揭露於媒體。無奈人微言輕,以致成為馬耳東風。最近有世界人權團體,在報端強烈的呼籲停止這種惡劣傳統行為。婦女團體也在廣播中大聲疾呼,同時還派員深入鄉間廣為宣傳。這會兒政府已有行動配合,相信這種惡俗必有終止之一日。

  這次的黃金週意義非常,聽了喬安娜之泣述徹夜輾轉難眠。早起頭痛欲裂,一上飛機我就向空服員要了兩顆阿斯匹靈服下。等到飛機在拉哥斯國際機場上空盤旋準備下降,我的頭痛已獲得了紓解。 【完】